“有意向的可以主动报个名啊。”
徐晓慧,沈常胜和郭宪勇这三个刚刚没有领到任务的,都主动举手。
李主席对此表示满意,刚要勉励几句,就听吴科长问:“戴誉,你怎么回事?咱们科里三个人,就你不举手!”
戴誉:“……”
这他娘的不是这么算的吧?
戴誉轻咳一声,解释:“科长,我还要组织扫盲班的合唱,而且也已经答应女同志们,到时候给她们做指挥了。”
在吴科长看来,刚才举手的三个人,除了徐晓慧这个广播站播音员勉强能有点胜算,其他人去参加报幕员的竞争,那就是陪跑的。
而且,人家机械厂规模那么大,肯定有自己惯用的女报幕员,徐晓慧被选上的概率也比较低。
吴科长拿出万金油理由:“你长得那么精神,不去当报幕员不是可惜了吗?”
“……”戴誉无语半晌,才道:“领导啊,那礼堂里几十排座椅,后排的人看向舞台上的人都跟蚕豆似的,谁能看清我长啥样啊!小沈和郭秘书一个嗓音好听,一个文采出众,都比我这半吊子强,肯定有一个能选上!您就放心吧!”
李主席满意点头。
戴誉是真的不想当报幕员!
他上辈子只当过一次报幕员,还是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那时他是班里的中队长,手臂上别着两道杠的班干部!
班主任计划参加全省的优秀班会评选,便先从班里挑出最好看的一男一女当小主持人。
戴誉幸运地当选了。
被选中后,他心中充满了自豪感和集体荣誉感,积极排练,稿不离手。浑身充满了干劲和班干部的使命感!
那场班会办得非常成功,他们拿到了省级一等奖。
不过因着被打造成样板,名头响了,全省各校的领导老师都要过来观摩学习,那场班会几乎每周都要给这些观光客们重演一遍。
最要命的是,每次演出结束后,他都会被前来观摩的老师们叫到跟前,揉头摸脸!
他小时候还是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有一头自来卷,每个老师见了他都要问一遍这孩子是不是“二毛子。”
那些老师离开后,他的脸蛋总会变成小猪佩奇同款红脸蛋。
气得他回家就把头发剪了……
童年的主持经历实在是不太美好,几乎成为他的惨痛回忆。
他从此再也没当过任何活动的主持人,也没让人揉过脸!
吴科长虽觉戴誉说的有一定道理,却还是强硬道:“那你也得去试试,万一能选上呢。也能给咱们厂上个双保险!”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六个干脆都去吧,都是咱们厂的人,无论谁被选上了都行!”
戴誉与另两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倒霉蛋对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
散会以后,先将报幕员的事放在一边不去管,戴誉只一心扑在组织扫盲班的合唱上面。
跟吴科长招呼了一声,戴誉拎着包就去了机械厂高中。
走近校门的时候,他还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终于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可以光明正大走进学校了!
“诶,戴誉,你小子都毕业一年了,咋又回来了?”在高中看大门的退休老教师将戴誉叫住。
“刘老师,我现在在啤酒厂上班呢,这次可是公对公啊,回来找母校老师帮忙的!”
“呦,真上班啦?不在外面乱晃啦?”刘老师对于戴誉的顽劣印象深刻,根本不信,“你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呢吧?”
刘老师上下打量他一眼:“呵呵,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既然工作了,先把工作证拿出来吧!”
戴誉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但没想到能臭成这样!这都快被人当成破坏分子了!
无奈叹口气,将工作证递过去。
在他反复查验并连连感慨戴誉“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后,终于被放进了校门。
此时正值午休,再过半小时才是下午第一节课。
所以操场和楼梯过道里的学生不少。
戴誉算是高中和机械厂的知名人物,不少跟他在大院里一起玩过的淘小子见了他,都凑过来打招呼。
拉上一个小子,让人将他带去音乐老师所在的办公室。
然而,刚上了楼梯,转个弯进入走廊,就见那办公室门口站着一排七八个学生,看样子是罚站呢。
有男有女,都挺眼熟。
最眼熟的就是站在第一个的夏露。
夏露瞄到戴誉的身影后,直接就傻了眼,这家伙跑他们学校干啥来了?不会是找她的吧?
这时机找得也太准了,居然正好赶上了她人生的第一次罚站!
“戴哥,你到我们学校干啥来了?”一个瘦竹竿似的男生主动开口跟戴誉打招呼。
戴誉对他没啥印象,但还是客气道:“过来办点事。”
“啥事啊?不会是找夏露的吧?”瘦竹竿调侃。
这俩人的绯闻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些高中生又正是爱凑热闹爱八卦的年纪,闻言纷纷跟着起哄。
戴誉看都没看气红了脸的夏露,只疑惑问:“夏露是哪个啊?”
这些男生都以为他们早就认识,甚至已经处上对象了,不料这两人居然见都没见过……
“你快别装了,都听过人家的墙角了。”有人机灵地喊。
“墙角确实听过,但没见过本人呀!”戴誉一本正经地扯谎。
嚯,这俩人居然还真不认识啊?
一个痘痘脸男生傻乎乎地伸手指向站在最边边的夏露,给戴誉介绍,“站在第一个罚站那女生,就是夏露!”
夏露:“……”
“哦哦,”戴誉越过一个女生晃悠过去,笑眯眯地看向涨红着脸的高中生夏露,“你好啊,小夏同学!”
六七双等着看大八卦的眼睛齐齐望过来。
夏露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你好!”
戴誉贱兮兮地一把抓起人家姑娘的手握住,上下摇晃两下,招呼道:“久仰大名啊!小夏同学!今天终于见面了!”
被知道内情的丁文婷看着,夏露头顶都快冒烟了,一点也不想配合他表演,用力将手抽出来,背过身去,狠狠瞪他一眼。
戴誉没忍住,低笑出声,又赶紧憋回去,转过头对着那几个男生女生严肃道:“我找教音乐的吴老师有点事,先进去了。你们在这慢慢罚站吧!”
特意在“罚站”二字上加了重音。
夏露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他,自己也觉得今天颇没面子。
戴誉没再耽搁,笑着进了办公室。
他要找的吴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头发有些稀疏,这会儿正捧着个挺薄的唱本摇头换脑地唱戏呢。
吴老师见到戴誉,并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如临大敌,反而很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像戴誉这样不爱学习又贪玩的男生,往往能与体育老师音乐老师这种科任老师和谐相处。
吴老师详细询问了戴誉的近况,又问了问他今天的来意。
二人谈话间,夏露那一行七八个人,已经被一个肃着脸的老师喊进了办公室。
因着夏露走在第一个,所以进办公室以后也是最靠近里面的,跟戴誉和吴老师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
戴誉竖着耳朵听那老师对这些学生的训话。
“都是高三的学生了,考试居然还敢打小抄!八份数学卷子同一个分数!连做错的题都是一模一样的!抄都抄不明白!”数学老师声调提高,语气严厉,“已经罚站这么久了,都反省清楚没有?到底是谁抄谁?想好了就主动站出来。”
六七个学生跟弹簧似的,一会儿弹出来一个,最后只剩夏露自己在原地站着。
数学老师早知道这些人是抄夏露的,脸上没多少惊讶,对着剩下的几个人,就是疾风骤雨的一通狠批。
戴誉跟吴老师看够了热闹,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机械厂不是要举办十周年厂庆演出嘛,我们啤酒厂也想出几个节目为国庆献礼。目前,我在组织厂里扫盲班的妇女同志们参加合唱演出。不过大家的水平实在有限,就想请您过去帮我们指点指点,顺便在演出的时候用手风琴伴个奏。”
吴老师有些为难,实话实说:“不瞒你说,学校也在组织高一高二的学生参加文艺演出,我最近在给他们排练,还得充当伴奏。”
戴誉不死心道:“您抽出一点时间帮我们指点一下就行,我是个音乐门外汉,没有半点艺术细胞,除了您,我是真找不到能帮忙的人了!”
“帮着指点一下唱法,安排一下声部之类的还行。这样吧,我尽量抽个时间,先去你们啤酒厂看看大家的情况。”吴老师迟疑道,“不过,手风琴伴奏的事就不好说了,两场演出的时间,恐怕会撞车。”
戴誉挠头,这可咋整?
吴老师话锋一转,建议道:“不过你们要是要求不高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过去,这孩子的手风琴演奏是童子功,就是演出经验不太丰富。”
戴誉这时候哪还敢挑三拣四,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行行,您帮我引荐一下这位同学吧,我亲自去请他!”
吴老师一指还在前方罚站的夏露:“就是那位夏露同学!你一会儿跟她商量看看。”
早就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夏露,瞥向戴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