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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犹如天崩泄洪。
七斧岭内,所有人都傻了。
哗啦啦的雨水在脸上胡乱地拍,贺啖双目怒瞪,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是什么妖法?”
雨水干旱皆是天威,即便法力盖世的神通者也无法左右。
贺啖在世数十载,除了九州鼎以外,没有听过任何法宝,能够掌握时令气候。
即便九州鼎,也只是引导气候,而不是操纵气候,所谓的“风调雨顺”也是一个相当漫长平缓的过程。
眼前这暴雨……
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望向天空,死死地盯着侯桃桃。
只见她一袭白衣,金光在侧,宛如天上谪落的神女。
仙气鸟鸟,宝相庄严。
然而……
帅不过三息。
金光璀璨时,如白日凌空。
但很快就尽数收敛,金鳞消散,化作点点粉末分散开来,形成一道隐晦的屏障,将七斧岭笼罩了起来。
方才侯桃桃身上的神光也飞快暗澹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的容貌也急剧变老,短短一瞬就彷佛老了十岁,脸色也无比苍白,仰头一昏,便从天上坠落下来。
就在她坠落下去的瞬间,一道身影从远处腾空而起,就要去接。
贺啖咬牙:“尔敢!”
七斧岭土质松散,如此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根本不可避免。
暴雨不散,魏国几十万大军恐怕很难出去。
如此大祸,他岂能放过侯桃桃这个始作俑者?
他纵身一跃,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空中的侯桃桃,只可惜齐国那边早有准备,即便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后发先至。
相距三丈的距离,岳鹏程先他一步将侯桃桃拦截。
两个王朝的元帅,在此刻再一次近距离接触。
岳鹏程用真气将侯桃桃束在身后,随即冲贺啖拱了拱手,爽朗笑道:“贺兄!这次我们齐国运气好,自然不能将好运转手于人。先前魏军之勇武,我岳某佩服,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魏国大军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都是大汉遗民,岳某也不想看到同胞葬身于泥石之下!贺兄!告辞!”
说罢,他转过身,直接朝山外的方向飞去。
贺啖看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追去。
因为岳鹏程说的没错,现在魏国大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转移。
如果硬要出手阻拦,虽然他没把握把岳鹏程留下,但击毙侯桃桃这个已经昏迷的罪魁祸首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那需要时间!
现在的魏军,一刻钟都不能拖。
他满嘴钢牙几乎咬碎,啐了一口血痰,怒骂一声,只能从天空跳下。
落地以后,他忍着怒气,飞快发号施令:“全军听令,朝西南方向的石岭赶!”
“是!”
众将士闻言,纷纷开始行动。
暴雨之中能见度很低,但从远处隐约传来的声音可以分辨出,山体滑坡已经开始了。
顶着暴雨赶出去,明显有些不现实。
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山体结构比较稳固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西南,是齐国军队的驻地之一,现在这种情况,齐军肯定已经尽数撤退,自然也会将这避风港留下。
暴雨泥浆,山路极其难走,中间还出现了几次小型山体滑坡,不过有贺啖全程照应,发现路被堵就强行用真气轰开。
有这么一个顶级的宗师保驾护航,一路上倒也没有特别大的伤亡,几十万大军这才有惊无险地到达目的地。
只是所有的东西都被暴雨浸透了,士兵想要干干爽爽地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副将上前问道:“元帅!现在怎么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地看向竹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贺啖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叹了一口气道:“让众位将士忍一忍,睡觉的时候催动真气蒸干雨水,千万不要生病!”
暴雨中,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湖。
听到贺啖的命令,副将明显有些迟疑。
贺啖皱了皱眉,却没有训斥他,只是笑道:“扛过这暴雨,后面的胜利依旧是我们的!”
“是!”
副将只能点头,将贺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竹叶神色微寒,沉声说道:“贺元帅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并非如此!”
贺啖赶紧说道:“此次齐国强降暴雨乃是逆天之举,定然不会持久,只是多扛两天的事情,扛过之后面对的就是没有任何地形优势的齐军,此次大战我们必胜,又何必让娘娘以身犯险?”
“希望元帅真是这么想的!”
竹叶冷哼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去,寻了一处峭壁,便直接化作蛇身盘了上去。
冬日的暴雨极其冰寒,顺着鳞片不断滑落。
身为蛇身,并且有着宗师的修为,他还能轻松抵御。
但魏军寻常士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只能一个个挤在帐篷里面,尽量不让暴雨带走他们体内的热量。
贺啖看这情况,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
之前战况就算再激烈,也至少有安心睡觉的时候,但现在帐篷根本挡不住暴雨,这种情况完全就是钝刀子磨肉。
一天两天尚且顶得住,若是暴雨持续五天以上,整个魏军的士气和战力都会遭受极大的打击。
死人不太可能,但后果比死人还要严重。
但这暴雨……
应当不会持续那么久吧?
贺啖眉头紧锁,不由看向石壁上悬挂着的竹叶。
心想还好有竹叶在,这才能够轻易搬运粮草,若是没有这批粮草,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唉!”
他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把娘娘得罪了。
再忍忍,实在不行,就只能选择吞天魔功了。
……
翌日。
七斧岭的暴雨还在继续。
宁婉梨在齐军大营,遥遥地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七斧岭,心中仍然无比震撼。
那片金鳞消散以后,碎屑便化作一道暗幕,如同僧钵一般,倒扣着将整个七斧岭笼罩。
现在,七斧岭上空阴云密布,雨如瓢泼。
七斧岭以外,却只有薄薄的乌云,时不时地下一场小雨,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七斧岭不是完全封闭的状况,里面的积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不然魏军全都淹死了。
“唉……”
宁婉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前些天双方血战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派人去魏军军营谈判,表明只要魏国愿意停战,齐国愿意出兵帮他们防守楚国。
但所有使者,无一例外都被魏国人给踹出了军营。
那么多人,只得到了四个字:齐国也配?
弱国无外交,这几个字在这几天体现的淋漓尽致。
宁婉梨本来还想着,等三年之期一到,齐荒两家把魏国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收一些魏国的俘虏。
但这一战之后,“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八个字,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魏国是饿狼!
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存在!
比起收编他们,还是尽数灭掉才更让人安心。
十日暴雨之后,必然是他们士气最为低迷的时候,齐军却是以逸待劳,到时候用五万剂药奋力一搏,未必不能将他们全歼。
但如果这样,问题又来了。
到时候齐魏两败俱伤,楚国究竟是会联魏灭齐,还是把精力放在瓜分魏国身上?
这……同样是一场豪赌。
正在这时,一个女医官跑了过来:“陛下!女相醒了!”
她口中的“女相”指的自然是侯桃桃。
听到侯桃桃醒了,宁婉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连忙转身朝侯桃桃的营帐走去。
入帐之后,宁婉梨一眼就看到了对着镜子发呆的侯桃桃。
现在的她,容貌依旧很美。
但却好像被凭空偷走了十几年的时光,眼角都出现了皱纹,整个人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
侯桃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目都好像失去了光泽。
良久良久,双臂环膝盖,将脑袋埋了进去。
“桃桃?”
宁婉梨开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