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酌长臂一伸,推开门,急步走出御书房。
却见着苏宁安卸尽钗环耳饰,垂下满头青丝,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直直的跪在御书房外。
一身素裙散在周身,宽大的裙摆下隐约露出一双赤足,原本比玉还要细腻的足底,被磨得通红,隐隐有些血痕。
“你······”沈言酌急步上前,欲揭开裙摆查看,却顾忌着身后一群近臣,只得硬生生的打住,“苏家的事,与你无干,不必如此!”
方才还在御书房中谏言的朝臣皆跟了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匆匆一瞥,再不敢看第二眼。
本欲冒死直谏,听了皇上的话,但又看着挺着孕肚脱簪待罪的宸昭仪,一时间又不敢说了。
“皇上。”苏宁安双手伏地郑重叩首,“苏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罪不容诛!臣妾身为苏家女自是不能免责,求皇上严惩苏家,切莫因着臣妾手下留情,臣妾身为苏家女,亦愿承担任何罪责。”
沈言酌看着她再次深深叩首,却因挺着肚子而慢吞吞的,背在身后的手不禁握拳。又冷眼看了眼一个个垂首站在身后朝臣,讥讽道:“如此,各位卿家可满意了?”
勃然的怒气,化作带着冰霜的一柄柄利刃,牢牢抵住他们的咽喉。
沈言酌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还不退下!”
这······宸昭仪的处罚还未定下,皇上该不会就此翻篇?
虽有人这样想,张了张嘴,却不敢真的问出口,只能悻悻然的将话吞了回去。
直到大臣们尽数退下,沈言酌这才弯身将苏宁安抱起来,心疼的斥道:“你瞧你,又是何苦?”
“你们,去拿一套新的衣裙鞋子来给你家娘娘换上。安礼,传寒骁凡!”
苏宁安在御书房外宫人们静默的垂首中,被沈言酌堂而皇之的抱了进去。
“皇上,臣妾没事。”苏宁安咬了咬唇,自己的脚被他握在掌中,很是害羞。“宫道平坦,臣妾又走得慢,这个时节地上也不至于很烫,不会有事的,孩子也很好。”
“谁担心孩子了!”看着她通红的脚底,眸底尽是心疼,不折腾别人,倒挺会折腾自己!心中拧得他喘不过气来,“以后不许这样了!”
苏宁安点点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道:“臣妾只是害怕皇上顾及臣妾的体面,不能真正处理苏家。”
眸子转了转,依偎在他怀中,“不过这样一来,那些朝臣也没话可说了吧?皇上还是处罚臣妾一二,切莫让他们觉得皇上言而无信。”
沈言酌无奈的叹一口气,“这件事本与你无关,若朕真的对苏家严惩,势必牵连于你。”
这正是她想要的!
苏宁安重重的点了点头,“臣妾甘愿。”
寒骁凡很快的提着药箱、带着医女来,仔细的给宸昭仪把了脉,幸好,皇嗣安稳,只是赤着脚走过来,将足底磨损得有些红肿罢了,但也不严重。
遂命医女从太医院取了药,又打开瓶子细细查验一番,这才递给医女,让她为宸昭仪上药。
“都下去吧。”沈言酌接过药瓶,缓缓倒出一点匀在掌心,捂热了,这才细细涂抹在她的脚底。
轻柔的动作让脚底微痒,苏宁安唇角忍着笑,眼中却雾蒙蒙的,吸了吸鼻子,刚欲张口说些贴心的话,谁知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沈言酌失笑的看着她,眸中难掩惊讶。
苏宁安好笑又好气的咬着唇,可怜巴巴道:“皇上,臣妾和孩子都饿了。”
弯起食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缓缓扬声道:“传膳!”
宸昭仪脱簪待罪之事很快传遍六宫,那一日,向来宠爱她的皇上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送她回去,而是让她自己走回了棠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