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日头已经没那么热了。
岳清晨在周耀祖的陪同下察看了田卿的那三是亩金灿灿的早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着眼前的这些颗粒饱满的稻穗,再想想来时路旁的那些蔫巴巴的稻谷秧苗,他心里不佩服田卿是不行了。
坐在新搭盖好的木棚下面,周耀祖满脸都是薄汗,提着心总怕县令开口询问田卿茅屋被毁的事情,一张老脸是紧张的肉皮都皱成了折子。
听到牛车声响,周耀祖身子才不那么僵硬,他站起身子,朝岳清晨躬身施礼,“岳大人,是田家丫头来了,老头子去看看。”
“周里正,不需那样客气,我也好久没见那丫头,就一起吧。”
接了田卿书信,岳清晨就没打算摆县令大人的官谱,也跟着周耀祖出了木棚。
岳清晨越是平易近人,周耀祖心里越是没底,可看着那些官差也没冲他们有啥恶言疾语的,他心才没那么忐忑。
牛车停下,看着岳清晨一身便服和周耀祖站在一起,田卿从牛车上蹦下来,就笑呵呵的开了口,“岳大人,让你大热的天来到这里,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岳清晨看到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半真半假的说着,“你这丫头别拿那些虚头巴脑的话来糊弄我,再说你的书信已经到了后衙,我不听,可不就得罪了人,毕竟是吃人的嘴软,我哪里敢不来啊。”
“就怕人家会去告我是个贪官污吏,我十年寒窗苦读做了这区区县令可不易。”
这岳大人还真是好玩,也不怕被属下笑话,竟然和她打起太极,田卿撇撇嘴,“又不是拿着真金白银去行贿,那些素常点心我怕你和夫人吃腻歪,才搭配自家种的小瓜,吃了就好,又不是多大的事。”
“卿丫头,既然你说吃食不算行贿,那小瓜也是寻常之物,明儿就多往后衙送些,也好让我和夫人过过嘴瘾。”
“本姑娘好歹种了快一亩的小瓜,你家才能吃到多少,只要保了我的这些稻谷安然无恙,每日去送,我都乐意。
脑海里想象着金灿灿的谷粒堆满了几间茅屋,田卿亮晶晶的大眼忽闪着,“岳大人,难得那些东西能入你的眼,我巴不得往你家多送些呢。”
小丫头坦然的和他应对,落落大方的气度,鬼灵精的模样,让岳清晨嫉妒的眼都红了,惆怅的叹口气,“哎,我要有你这么个聪慧能干的闺女,睡觉都能笑醒,可惜家里那俩不成器的都是吃白饭的儿子。”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听闻大人的两位公子都是读书的好苗子,说不定哪日金榜题名,哪里是我这乡间野丫头能相提并论的。”
他俩人说话轻松诙谐,周耀祖神情却有些呆愣,自己已经谨慎的不得了,可这丫头竟然和县令话起家常,果然是后生可畏,这还是个黄毛丫头,胆子倒是让人佩服。
拉了会家常,看着天色不早,岳清晨不可能待在这里,就留下六个官差和姜大奎他们守护稻田,等到开始收割,他再来周家村。
送走岳清晨,周耀祖用已经抹汗湿透的袖子再次把额头擦拭一遍,也松了口气。
自从那日这里出了事,姜大奎就带着山子和海子守在这里,算算距收割稻谷还有十几日呢,田卿看着他们黑黝黝的脸和胳膊上蚊子叮咬的大包,就于心不忍,“大奎叔,今夜有几位官差大叔在这里巡夜,你今儿就随我回去好好的歇息几日。”
他常年跟着马帮跑关外,深山野林时常的钻,这才哪到哪,挥手拒绝田卿的好心,“卿丫头,我身子还能受的住,让山子和海子他俩回去。”
这俩孩子也是个实诚的也摇头不回家,田卿看着他们个个都立场坚定,也没了法子,又怕真的会拖垮他们身子,只能在吃食上费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