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才被大夫诊出胳膊断了的汉子气呼呼的骂着,“对,这些有钱的人都是黑了心肝的,断胳膊、短腿的,咋不是你们呢!”
“啊……你不要过来,我……我和我家少爷也是受了伤的。”
看到那汉子瞪着牛眼朝他走来,靳小甫俩手抱着脑袋往后退。
正是青黄不接,天又大旱,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自己又倒霉的伤了胳膊,连去做苦力都没指望。
看到靳小甫一幅畏缩的模样,心里更气恨,那汉子直着大嗓门,“你们有钱人受伤,算个啥!有多少人伺候,我们穷人可伤不起!家里一窝子孩子的嘴,全指望我呢!”
这边乱糟糟的吵骂。
那边靳乔希也顶不住,田卿和佟珏鄙视冷漠的眼神。
横竖祸是他造成的,也不能推卸责任,靳乔希望望路两旁的人群,又把视线撤回,讪讪的开了口,“二位,你们先别恼怒,今儿这场祸事都怪在下,马惊了,让大伙都糟了罪,我靳乔希也不是鼠蚁之辈,定当负全部责任。”
人算不如天算,她要能预料到今儿会遭车祸,就不会去县里。
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农户小丫头,又不能强制的要求人家去给这些伤者索要赔偿。
再看看靳乔希的额头有伤,而且腿也断了,认罪态度还算诚恳。
做人有几分良心,她也认同这人不算罪不可赦。
田卿绷紧的小脸和缓一些,“靳少爷既然说了这话,我们也当信你一回。”
她看着佟立正在跳脚和人争辩,悠悠一笑,“佟大公子,我暂时没事,今儿县里也去不成,你若有空闲,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村子里。”
被这丫头甜甜的笑意险些晃花了眼,佟珏神情有些片刻征忪。
话音落,佟珏没回应。
佟珏整日忙碌,自己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田卿有些拘谨,“哦,是我唐突,佟大公子要是有要紧事,就不耽搁你了。”
小丫头很少求他办事,区区回村一趟,压根就不算个事,既然开了口,即使府城的事再重要,他也不忍心让田卿失望,摇摇头,又恢复了平素云淡风清的模样,“卿丫头,也就是去县里的几个铺子例行察看,一日不去,也没啥大不了的。”
佟珏这会才把注意力放到正在和人吵得热火朝天的佟立身上,眼皮直抽抽,随后又自嘲,“卿丫头,你可别见怪,佟立这小子,一贯的爱凑热闹。”
从佟泉到佟喜,还有眼前义愤填膺的佟立,都帮过她不少的忙。
田卿微微一笑,“哪能呢,你用的人自是人品周正,火热心肠。”
虽说这丫头称赞的是佟立他们,可佟珏也是与有荣焉,和计大夫打过招呼,乐滋滋的搀扶着田卿走向自家马车。
目送佟珏两人的背影,靳乔希心里揣测这俩人的关系,即生疏又有些熟悉,但听几句话,应该清楚他们不是亲戚和故交,不过,他们的言谈之间又有几分热络,他想了好一会,还是没闹明白。
“佟立,你这会是不是很闲?用不用你家主子给你搬套桌椅、再上壶好茶?”
佟立被自家主子一个冷眼,吓得缩紧了脖子,
正把那家伙怼的哑口无言,大公子咋过来泄了他的威风?
佟立郁闷不已,又恶狠狠的瞪了那死小子一眼。
这才乖顺的尾随着佟珏走向自家马车。
走到半道,佟立猛地拍了下脑门,哎,真该死,方才去请那几个老大夫,太着急,马车车轮跑的有些空晃,他刚才为了帮那些伤者,还没顾上修呢。
平素主子对田家姑娘就和别人不同,今儿这姑娘遭了大罪,看主子当时吓的那魂飞魄散的模样,就知道田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可他偏忘了修车轮,佟立耳畔好像已经响起主子痛斥和责骂的声音,心里更是忐忑,
“大公子,咱的马车……车轮好像有问题,小的这就去修,保证很快就修好……”
“佟立,你脑子被驴踢坏了?知道车轮有毛病,还去和人斗气?”
黑着脸的佟珏训斥罢佟立,立即换了温和谦恭的表情,上了马车,见田卿神情疲惫。
他从茶桌暗格里拿出一些干果和色泽鲜亮的小红果子,贴心的放在小桌面上,又端起茶壶沏茶。
“卿丫头,今儿受惊不小,先喝口温茶稳稳精神。”
整日里忙碌着种田、做点心,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看到佟珏亲手斟过来的茶,茶香肆意的在鼻端萦绕,田卿心底升起一缕暖意,多久没这样悠闲的喝过茶水。
她的片刻失神,让佟珏误会,田卿嫌弃茶盏不洁净。
红着脸急忙解释,“卿丫头,这套茶具,未曾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