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厅,程氏冲婆婆躬了躬腰身,面色死板。
大媳妇木着脸进来,僵着脸给她行礼,她挥挥手,“罢了,你身子不好,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待程氏身子站直,陈氏忙冲她走过来,微微屈了屈身子笑着给她问好。
崔氏看儿媳给大嫂行礼,这个大嫂仍旧端着脸,脸色也变得有些不痛快。
见程氏丧气的模样,佟老夫人心就不喜,有小辈在眼前,不想让这个媳妇难堪,她忍着气恼缓和了几分语气,“大媳妇过来了,你身子不好,别站着,春红,给大夫人搬个凳子,再拿个软垫子过来。”
瞄了眼大伯娘枯黄的面色,佟雅心里悄悄感慨,卿姐姐那么好偏就入不了她的眼,还和大堂哥闹的生分,大伯娘也是个自寻烦恼的俗人。
脸上带着微笑从祖母身旁离开,去端茶壶,“雅儿去给大伯娘斟杯热茶。”
“不用了,我吃着药不能喝茶。”坐在椅子上的程氏冲侄女摆了摆手。
不是看不起二房的人,今儿就是要你没脸,崔氏呵呵冷笑着,“雅儿,你这憨丫头也别忙活了,你大伯娘身子娇贵,吃喝上又素来讲究,怎会喝田家丫头送过来的那些粗茶呢,也就咱这些眼皮子浅的喜欢那些粗鄙的乡野之物。”
崔氏夹枪带棒的讥讽着程氏,佟老夫人这次也没生气,审视的眼神在程氏的脸上转了转,“咱佟家三代之前也是泥腿子出身,并不比别的农户高贵多少,别把眼睛都长在额头上,连该往哪走的路都瞧不清。”
妯娌的嘲讽,婆婆的敲打,程氏的面色阴沉如水,她也懒得和她们婆娘俩争执,把拥到心口的火强压下去。
心里思索着待会要咋和这个强势的婆婆说说儿子的事情。
陈氏见屋子里气氛因这个大伯娘到来有些尴尬,她识趣的和祖母打招呼,“祖母,孙媳妇坐三身子有些困倦,想回去歇会,后晌再过来陪祖母说话。”
这个大嫂已经被婆婆嫌弃成这样,自己也不能再留下遭牵连,崔氏见好就收,她嘻笑着给老太太屈了屈身,“老太太,媳妇陪着琮哥媳妇回去了,就不打扰你和大嫂说体己话。”
“嗯,你去吧,需要啥东西和你婆婆或者琮哥儿说,让他们娘俩给你准备,老二媳妇,你要精心的看顾好琮哥媳妇。”
和蔼的回了孙媳妇几句,又叮嘱着崔氏,等她们婆媳离开,这才把眼神转回到程氏身上,“大媳妇,你过来,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佟雅是个机灵的见大伯娘没有立即回祖母的话,拉着春红也离开了正厅。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婆媳俩,程氏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开了口,“老太太,珏儿糊涂不懂事,竟然去给人家做了上不得台面的夫子,你老咋不管管呢?佟家的脸面当真就不要了?”
这个程氏竟然说珏儿糊涂,难道不懂事的那个人不是她程氏自己吗?
佟老夫人心里冷笑不已。
她也沉了脸,“珏儿当个夫子教书育人,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难道非要学人家的儿郎进出赌坊和那些下三滥的肮脏地方,才算有体面!”
婆婆凌厉的话,像把尖刀刺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侄儿就是个吃喝玩乐的混子,这明显就是打自己的脸,程氏她心揪成一团,不知道该咋接婆婆的话。
见她脸色僵硬,佟老夫人心里憋着的火气越发的足,“大媳妇,珏儿也是整日的走南闯北,他的眼界自然比咱们的要开阔的多,至于他看上的人就不会有错,你也阻挡不来,不需再横生是非。”
孙子有多少日子都没进过大媳妇的院子,自己眼又没瞎,佟老夫人冷笑着,“真正让佟家失了体面的人是哪个,你自己心里有数,老婆子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你也好之为之吧,别闹到最后,连母子都做不得。”
一再的被婆婆敲打逼迫,程氏再绷不住脸,她红着眼睛盯着婆婆的眼,怒声质问,“婆婆,难道你真的就放任不管,让珏儿娶了田家的那粗鄙的丫头回来!”
终于忍耐不住了,要和她撕破了脸,佟老夫人骤然拍起了桌子,“好啊,这就是你的大家闺秀的做派,敢质问起我来!”
“人家的姑娘粗鄙,难道就你家刁蛮粗俗的侄女懂事识理?”
并非是她贪图人家的家业,实在是程氏眼光浅薄,把她激怒了。
年前孙子不得田家姑娘的待见,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她眼前打晃,佟老夫人无力的摇摇头,真是家门不幸,当初咋就眼瞎把这样的媳妇一个个的娶进了门。
佟老夫人口气越来越凌厉,“田家姑娘短短三年积攒下多少家业,连珏儿五年的时间也没有那个能耐,你以为你儿子的眼瞎看不到吗!不要以为佟家有多了不得,若不是珏儿自身优秀,就凭着佟家的家底,你以为人家姑娘会多看一眼!”
既然把话揭开了说,佟老夫人再没顾及,“我还真把话放在这里,珏儿和田家姑娘的亲事,老婆子就坐主了,你爱咋闹腾咋闹腾我不管,但是别妨碍到珏儿的亲事,不然我佟家容不下你,大不了让珏儿在府里给你盖个小佛堂,你往后就在佛堂里给佟家祁福也是好事。”
婆婆竟然要把她困在佛堂里,程氏犹如掉进了冰窖里,她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踉跄着朝外走。
绿荷也被老夫人的话给吓的变了脸,见主子跨过门槛,她忙冲老夫人弯腰行了礼,也小跑着出去,搀扶着程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