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投靠大唐,海棠夫人的筹码是什么?条件又是什么呢?毕竟,她的儿子还没有被安禄山立为太子。”
“海棠夫人的哥哥张继武、弟弟张继林,都是安禄山麾下大将,手握兵权,而且海棠夫人派来长安的密使也曾私下透露,就连史思明也在海棠夫人的网罗之内。如果真是这样,她的确有同朝廷谈判的资格,条件是保全她张家一族,以及朝廷要任命她的儿子安庆斐为朔方节度使。”
“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只是难保其中有诈啊?”
“所以朝廷才要派人潜入洛阳,与海棠夫人密谈,以便摸清她的虚实。”
郭暧喝了口热茶,轻轻哈了一口气,“其实,朝廷倒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啊,一声令下,九路节度使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剿灭叛贼,却非要兵行险招,与海棠夫人搞什么招降。”
“眼下皇帝最忌惮的不是已在瓮中的安禄山,而是那些功高盖主的王子大臣。如果我猜的没错,一旦朝廷和海棠夫人达成了协议,皇帝就会想法设法打散九路联军的。”
“这——也罢。”
“你且安心办差去吧。不过此次前去密谈,是以大理寺少卿独孤欢为主,你做辅助。而且,你杀了安庆满在前,最好易容行事,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小弟谨记。”
“恩,另外广平王的意思是,要你连带打探一下那两名西域僧人的来历虚实。如今安西、北庭的驻军大部分已被调来缴贼,大唐在西域的兵力一时虚弱,朝廷又忙于平叛无暇西顾,不禁令人担忧,因此要密切注意西域的动向,以免诸胡再生干戈。”
“小弟谨记。”
“王爷还特别嘱咐,知道你和二哥感情深厚,另外那三千无头兵士在那里游荡也不是个办法,如有机会,也帮助前军破了那阵法。”
“大哥放心,这破阵之事倒恐怕是第一件要办的事了。”
“此话怎讲?”
“大哥有所不知,这九龙噬魂阵其实是可以受人操纵而移动方位的,只怕那些妖僧会操纵阵法去攻击*大营。”
“若真如你之所言,那九路联军岂非危险了?”
听郭暧讲起九龙噬魂阵的厉害,郭曜不由得担心起前线九路节度使联军来。父亲和几位弟弟此时正在军中,若那妖阵真的来犯,恐怕无人能挡得住的。
“大哥是在担心父亲和几位哥哥的安危?”
“是啊。”
“大哥还放宽心,以前线几位节度使大人的谋略,纵然不能破阵,想必还是有办法拖延些时日的。家中二哥的事情,就有劳大哥了,还请大哥照料好母亲和二嫂。不知朝廷打算让我和独孤欢几时出发?”
“昨日的朝会独孤欢也一直在场,他的计划是今晚动身,只有你们二人,不带任何扈从。我已让家人为你准备了三匹快马还有干粮水囊,你只需准备好自己应用的事物就好。”
“好。我这就去准备。”
郭曜又叮嘱了一番,便去料理郭旰的丧事了。
郭暧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见回廊和几进门庭处已经换上了白色灯笼,二嫂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哭声。
郭暧的心一阵阵抽紧,巨大的伤痛引得身体轻微的痉挛着。
他的东西倒也好收拾,一应用具平时都收在百宝囊里,此时又多添了几样可能用得上的家什,塞了进去。
那把两仪刀,也早请刀匠做好了装具,黑鲨鱼皮的刀鞘,染黑牛皮绳扎紧的刀柄,即照顾了两仪刀天然的线条,又美观实用。
除了身上穿的冬衣,七宝又找出两套皮袍子,和肉干酒食一并放进了行礼中。
郭暧抱紧了刀挪到窗边,一屁股坐下来,慢慢倒着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七宝当然知道公子为什么如此心情沉重,往日里他也受了不少郭旰的关照,此时二公子横遭惨死,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见郭暧倚在窗边沉默独饮,怕公子着凉,赶忙挪近了炉火,又多温上了几壶酒,便退到了自己房里,小声的啜泣起来。
天上又窸窸窣窣落下小雪糁儿,天空幽暗而遥远。
那一天,也是接连下了七天的大雪,七八岁的郭暧正是淘气顽皮的时候,几天下来早憋坏了。
雪刚刚小些了,他便偷偷骑马出就城门,一路撒欢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