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青楼女子拿来和自小习诗书礼乐的贵族淑女比较,这位公子恐怕没读过几年书吧?私以为,但凡有德行操守的君子,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祝嘉鱼冷眼看着他们,方才这人说话时,并没有人反驳,反而更多的是嬉笑的态度,足以证明在他们心里是很认同那番话的。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女子要遵守三从四德,男子却能花天酒地;凭什么女子要习针黹女工,诗书礼乐,男子却只要品行不太坏,都能算得上是个好的;凭什么女子在男子口中,是他们可以随意分说取乐的存在?
世道对女子有太多不公,祝嘉鱼不能治标更不能治本,但是她现在站在这里,耳朵里便听不得他们说的那些话。
她脸色霜寒,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大概是我见的世面太少,很有些不明白,你这样满脑肥肠的公子哥儿,究竟是哪来的底气对这满园的名门淑女们评头论足?”
“又或许是我读的书不够多,不然我怎么会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原本唇边含笑,想看看这位外乡来的祝小姐能说出什么难听话的公子哥儿们闻言,面上笑意俱冷下来。
祝嘉鱼说的话不对,他们出身高贵,生来便高人一等,坐拥平民百姓不敢想象的财富与权力,在鹤陵城里,他们就是天。
可偏偏祝嘉鱼说了那么多话,他们居然没有一句可以有力地反驳回去。
他们知道自己的言辞过分吗?当然是知道的,只是错得太久,一直没有人敢指出来,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这些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了。
现在祝嘉鱼将他们臭骂一顿,他们生气的同时,却也骤然冷静下来,审视起自己的言行。
是啊,他们分明也是自小受君子之礼约束长大的世家公子,怎么会拿女子当做取笑的谈资?
但有人想得清楚,有人却想不明白。
想得清楚沉默下去,想不明白的人开始叫嚷:“你算什么东西?今日魏五的花宴,也轮得到你放肆?”
“坊间捧你几句,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是邱家的表亲,便是邱家家主来了,也没有这么说话的道理!”
“知道的称你一句祝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当朝公主,这么大的本事,鹤陵城半个贵族圈子里的公子哥儿都被你骂了个遍,本公子还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祝嘉鱼沉默地看着他们,面上笑意渐起,但并不浓烈,她只站在那里,淡笑着看他们喧闹,愤怒,如同看一场闹剧。
她甚至转过头看向邱凌烟:“我们吵架时,他们看我们的热闹,还奚落嘲讽,如今这境遇落到了他们身上,我看也没几个能保持唾面自干的君子风度啊?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邱凌烟担心她被群起而攻之,不由得拽了拽她的手:“我的姑奶奶,你可少说几句吧。憋一会儿不会怎么样!”
祝嘉鱼不说话,又转过头看站在她们周围、身后的贵女。
许多人脸上神情淡淡,但她们看着那些恼羞成怒的公子哥儿,眼神平静,再无方才偶尔对视时面颊微红的羞赧。
在事实真相面前,这些俊秀风流的公子哥儿们,显得如此丑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