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嘉鱼下了马还要往前,卫清楼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叫住她。
有侍卫点了火把送过来,他于是举着火把,去到祝嘉鱼身边。
明亮的火光照在水草上,草下是盈盈的水波流淌、荡漾,天边星辉闪烁,水中也倒映着漫天的星光。
祝嘉鱼却没有那么多的旖旎的心思,她正在犯难该如何找人,忽然眼前被火把照亮,她顿时欣喜地接过了火把,对卫清楼道:“多谢卫大人,你去那边找找看吧,我们分开来找,大家都省时省力。”
卫清楼顿了顿,终究道了声好。
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又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回过头来叫住祝嘉鱼。
祝嘉鱼举着火把回头。
盈盈的火光下,她乌发雪肤,明眸皓齿,美得惊心动魄。
卫清楼猝不及防地愣住,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要多加小心。”
祝嘉鱼微微一笑:“好,卫大人也是。”
说完,她便转身继续翻找容衡的身影来。
约莫过去两刻钟的时间,众人灰头土脸地聚在一处。
还是没有人找到容衡。
将士们眼里是掩不住的疲惫,他们白天要在城中维持秩序,分发粮食与药汤,本就是烈日当空的时节,已经足够辛苦,到了夜里还要在这河边涉水寻人。
饶是祝嘉鱼想找到容衡的心情迫切至极,也无法对他们的疲态视而不见。
她沉默片刻后,看向卫清楼:“既然找不到,就让弟兄们先回去吧。已经太晚了,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熬。”
卫清楼看向她,又看了看疲态尽显的将士们,微微抬手道:“都回去吧。不用找了。”
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的人,只怕再找下去也无济于事。
“一起?”将士们纷纷上马,往城中行去,卫清楼却没跟着,而是问身边的祝嘉鱼。
祝嘉鱼勉强地笑了笑,道:“卫大人先回去吧,我想先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已经太久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重生以来,她振兴绣坊,劝说宋绛眉、邱维明、顾和光,退侯府亲事,杀宋氏青章,桩桩件件,做下来顺风顺水,以至于她险些忘记,她也只是普通人,无法能常人之所不能。
她面对的,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之人,那是曾经名震大邺的少年将军,谋略手段俱高人一等,有最敏锐的感知,和最出众的才智。
察觉到卫清楼离开之后,她慢慢地蹲下去,抱住双膝,任由河水浸湿她的衣裙。
这是她离容衡丧命最近的时候。
可偏偏在这时候,容衡不见了踪影,卫清楼的人掘地三尺,也没能将人找出来。
危险的猎物,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就等于给了他反扑的机会。
她迷茫地看着眼前飘摇的水草,不知道她和容衡还会不会有相见的机会,而若是能够再见,她还能像这次一样,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予以他最致命一击吗?
他们如果光明正大的对上,她究竟又能有几分胜算?
她甚至开始后悔,这次失败是不是因为她太着急了,若是她能设法稳住容衡,卫清楼是不是就能找人牢牢看住他,不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
她蹲了很久,直到夜风渐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冷下来,她终于想站起来,却又因为重心不稳,再加上腿麻,一时不慎跌坐下去。
满天星光洒落,祝嘉鱼却从未觉得如此悲凉,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祝小姐一番算计,将我逼走淞江,甚至险些丧命于此,怎么,你竟一点不满足,居然还在这里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