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看向容衡:“有又如何,无又如何?容施主算得了功名利禄,却算不了天理命数。贫僧劝施主,还是就此罢手吧,否则将来,也不过是徒添遗憾而已。”
容衡颔首:“既如此,我果与她是有些前缘的?”
见了善大惊,容衡这才笑着道:“若是我们没什么,大师自然直言了,可你遮遮掩掩,想来便是如我心中所想,我与她,合该命里有这样的缘分。”
他安抚了善:“我知道你们这些出家人,惯爱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是以我也不会逼大师,我只要知道我想知道的就够了。”
了善默然,最终还是低头叹了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可不得。未来心不可得。容施主,好自为之。”
容衡不以为然,唤来侍卫,将了善送走,又将人都撤了回来。
送完了善后,侍卫回来,呈上方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公子,那边来信催问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动作。”
容衡轻声道:“不急,水沸了,才好下饺子。且等上些时日吧,等这玉京城里百沸滚汤,才是我们真正该有所施为之时。”
“还有,江州刺史那边的线可以断了,我既为他奔走过,却仍寻不回他的女儿,便注定他命中该是无女的。没有江州的兵力,于大计亦无所碍。我自有新的法子,你去回信吧,就说请那位稍安勿躁。”
“是。”侍卫得了命,便低头下去。
……
转眼又是数日,玉京城里雨水不绝,四处是蔓延的水雾,霜青的天色常是低低地伏在瓦檐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寒意愈发重了。
每日上朝的官员,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衣,皂靴里也塞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
经过这么些日子,从胡阎王手里卖出去的幼童与少女,终于找回来大半,衙门里贴了近半月的告示,每日都有失子失女的人家前来认领,有的来时惴惴,走时欢喜;也有的来时欢喜,走时落寞。
也因为有他们这些人家,大理寺里那些涉事的权贵富户府上的公子哥儿,至今没有被放出来,且很有可能要在里面再关上个五年十年。
至于下家们,倒是定了处决的日子。
但至今,卫清楼仍然压着不让结案。
“卫大人一直压着不肯结案,莫非是此案尚有疑点?可老夫听说,涉案之人已悉数被卫大人判了罪,定了刑……”
今日朝堂上,待众人议过朝野大事后,便有持着笏板的官员如此说道。
他说完,很快又有人站出来接着道:“莫非卫大人是想拖着这案子到年底不成?”
每年年底,大理寺都有政绩考核。
视官员经手案子的轻重难易程度以及数量多少、历时长短兼一年之中官员办公破案时间予以评价,作为大理寺官员官职升迁的依据。
卫清楼手中这桩案子是大理寺今年最要紧的案子,他将这案子拖到年底,他的评核自然就稳了。可若是结案,眼下距年底还有将近一月,他便须得再做一桩案子,才能让评核好看些。
卫清楼身着长袍,转过头看了眼说话的两人,片刻后,他嗤笑道:
“两位大人这么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我劝两位大人还是少说话为妙,毕竟你们孤家寡人,我却已有心仪之人,该与两位避嫌的。”
胡搅蛮缠!
真是胡搅蛮缠!
说话的两位大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愤愤振了振衣袖。
他们在和他说公务,这卫清楼倒好,竟还在这朝堂之上说起私事来了,还污蔑他们有……有龙阳之好,真不要脸!
卫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百年风流,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混不吝的儿郎!
卫国公亦是狠狠瞪他一眼。这臭小子!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心仪之人!这像话吗!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亲爹知道!
殿中众人亦是纷纷揣测,究竟是哪家闺秀名姝,能得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卿大人青睐。
唯独太傅常悲秋,端立朝堂之上,不为卫清楼言语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