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夫人虽然平素少交际,却并不容易被人愚弄,反而十分地心明眼亮,三言两语便探出了梁绮霞的真实意图,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梁小姐,你若是对我家阿行有意,该在他身上下功夫。阿行欢喜的人,我自然也欢喜。我欢喜的人,他却未必。”
从那之后,梁绮霞虽然仍旧打着姜绍行的主意,却是不敢再出现在姜夫人面前。而姜夫人呢,也是见着她便走,不肯与她出现在一处。
这件事姜绍行也知道。他沉冷如水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懊恼的神情。
他明白自己错怪了傅栀。若是傅栀是为了他去接近母亲,早就被母亲看出来了,又怎么会给她好脸色?
可她为什么不解释?
这个念头一起,姜绍行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又想起她那番伤心到决绝的话。
也好,虽然是阴差阳错,但她总归是对他失望了。往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他也不必再担心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傅栀再次见到姜绍行,是在六月。
六月暑气渐重,却又多雨。
她从城外别庄采了荷花回来,嫌坐马车闷热,便让马夫驾着马车先回去了,又怕一会儿下雨,于是拿了把伞走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才走一会儿,天色果然阴下来,不多时,雨水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砸到地上,响起嘈嘈切切的声音。
她呼了口气,一边打开伞,一边心想自己果然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路上行人慌忙奔走起来,或急匆匆回家,或躲在长街边屋檐下等雨停。
傅栀就是在这时候看见姜绍行。
他不疾不徐地走在雨里,青衣暮雨,眉眼疏淡,仿若一副设色清雅的水墨画。
傅栀别开眼。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这个人了。
却没想到再见到他的时候,心居然还会一抽一抽地疼。
她忽然想到,自从那晚喜宴之后,她便在没见过姜绍行穿那件宝蓝色的长袍,包括一切颜色鲜艳的衣衫,他最常穿的,还是竹青、灰蓝、灰紫这样的颜色。
就仿佛,他是为了赴那日的喜宴,特地穿了一件应景的衣裳一般。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想他的事,傅栀气得捏紧了伞柄。
她真的有病吧。
也是,如果不是有病,谁会喜欢姜绍行!
她自暴自弃地想。
然后近乎认命一般走向姜绍行,将伞递给了他。
“伯母……”她咬了咬舌尖,改口道,“姜夫人说你自小体弱,伞给你,你撑着回家吧。”
为了堵住姜绍行的嘴,她十分警觉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善心发作!”
不等姜绍行答话,傅栀一把将伞塞给了他。却在转身要走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傅小姐若不嫌弃,不妨与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