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恒……濮恒……”她口中喃喃念着一个名字,双手狠狠插入发丝,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南星屈膝蹲下,轻轻扶住女鬼的肩膀。
只一秒,女鬼的情绪便稳定下来。
再抬起头,已是满脸泪水。
“都想起来了?”
“嗯……”
女鬼点点头,抬手将眼泪擦干。
待情绪平复下来,她告诉南星,她的名字叫关柳氏,生前是一户关姓人家的媳妇。
关家当年在村子里小有声望,家境也比较殷实。
关家大少爷因为模样俊俏,又饱读诗书,深受姑娘们的喜爱。
她刚嫁进关家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对丈夫百依百顺,对未来生活也充满期待。
直到婚后第二年,变故发生。
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家里的长辈对她意见很大,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
婆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好几个偏方回来,每天熬一些黑乎乎的药汤子逼她喝下去。
可不管她怎么喝,肚子都没动静。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休掉的时候,丈夫忽然找到她,说他想通了,觉得还是夫妻关系更重要。
第二天还带她去镇上买了好看的衣服,说是对她这几年的犒劳。
那时她被感动了,觉得所托非人,之前受过的苦也都不算什么。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从镇上回家路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冲出很多亲戚,手里拿着棍棒、铁锹就朝他们走来。
她吓坏了,连忙拉住丈夫的手。
却不料丈夫甩开她,走到亲戚中间,也跟着拿起棍子。
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殴打……
那些亲戚分明是下了死手,沉默地将凶器一下下砸在她身上,哪怕她被打得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
朦胧中她抬头看向丈夫,发现他就站在那里,嘴角噙着冷笑。
她被打得半死不活,撕心裂肺地哭喊,丈夫都无动于衷,甚至拿了一盆花生大枣分给那些殴打她的亲戚们,对他们说谢谢。
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拍喜”。
所谓拍喜,就是女人在结婚之后一直怀不上孩子,夫家就会找人埋伏在她回家的路上,对她进行残暴的殴打。
美其名曰是通过这种方式去掉女人身上的晦气,让她将来好怀孩子。
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夫家会在女人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分发花生大枣给亲戚们,等女人死了随便埋掉,再娶新媳妇进门。
这种骇人听闻的传说白柳氏之前只在别人嘴里听过,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落至此。
她绝望地看着丈夫,希望他能看在两人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她。
可惜,事与愿违。
男人毅然决然跟着亲戚们离开了,留她一个人躺在那片树林里等死。
当时是寒冬腊月,天气很冷。
没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
再后来,她的灵魂在人间四处徘徊,像行尸走肉一样不知何去何从。
慢慢的,她像很多鬼魂一样忘了自己是谁,更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大概是出于魂体喜阴的本能,她觉得“葛宅”很适合栖息,因此便在这里沉睡不醒。
直到有一天,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唤醒。
当时“七月半”已经开始营业。
她跟着玩家一起经历了无数遍“双儿和葛家少爷”的爱恨情仇。
这期间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不仅如此,还对故事里的“少爷”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恨意。
明明少爷和双儿是双向奔赴,但她的恨却丝毫不减,甚至从来不愿靠近少爷的房间。
直到现在才明白,是她混淆了记忆,将葛家少爷和那个负了她的男人混为一谈。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拿“少爷”身份的玩家。
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和故事里的“少爷”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只是在扮演这个身份。
可意外还是接二连三发生。
玩家受怨气影响在密室受伤,投诉主题,到最后主题被封锁,她的生活再次陷入沉寂。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怨气会影响到那些人……”白柳氏跪在地上,羸弱的肩膀低垂着,“现在我也想起了生前的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她本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游魂,早该去投胎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能让她想起自己为何而死,已经很幸运。
她不会太贪心。
看着白柳氏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南星若有所思,并没有直接对她动手。
沉默片刻,问:“你愿意做鬼修吗?”
白柳氏抬起头,表情茫然,“鬼修?”
“你的魂体比较特殊,即使生前受到压迫产生怨气也没有主动害人之意。”
这种情况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遇到过,就是白葳。
白葳和白柳氏一样,都是被残害致死,却没有变成厉鬼。
这样纯净到极致的魂体很特殊,是做鬼修的好苗子。
南星知道白柳氏应该不懂鬼修具体要做什么,耐着性子解释:
“所谓鬼修就是以鬼魂形态进行修炼,就算以后不想做了,在做鬼修期间积累的功德也可以帮助你投胎到更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