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整齐的军阵停在官道旁,战备值守的队伍正在卸甲休息,轮换的部队则从辎重大车上领取着盔甲穿戴着,有些长矛手穿戴着双层盔甲,内衬铁片的布面甲外穿,里头再套上一件锁子甲,穿戴起来更为麻烦,周围的辅兵和已经穿戴完毕的同袍都在帮他们穿戴着。
汤志策马从军阵中掠过,叹了口气:“听说东虏连步卒都有配马,盔甲能用马匹驮负,或者穿在身上、跑一阵再换马,咱们没这条件,辎重大车万一出了什么事慢了迟了,咱们全军都得给拖累,穿甲之时光是各部领取甲胄,都得浪费不少时间。”
“待打下四川,从四川入云南,就能从云南收滇马充入军中,到时候咱们也能步卒配马也说不定!”汤志身旁的教导笑着安抚道:“兴城伯在广东的兵练成,就要兵进广西,打下了广西估计也要入云南,到时候咱们没准能和兴城伯在昆明会师。”
汤志扭头看向那名教导,他乃是山西平阳人,名唤吕崇烈、表字伯承,身上有个举人身份,原本在家中读书准备科举,听闻杨嗣昌在沁州等地大肆屠杀掘坟,当即勃然大怒,言:“吾读诗书经典数十载,只见仁义道德,岂有教人屠戮老幼、掘坟抛尸者?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也!”
吕崇烈当即投笔从戎,南下至渑池从了军,他一个举人身份的教导,在如今的大熙军中也不多见。
“先得把四川的事了结了再说!”汤志策马奔向军阵最前方:“执政把重任托付给咱们,咱们可不能辜负的执政的期望!”
军阵前不远处,几名参谋围成一团,在地上铺了几张白纸,将探马送回来的简易地图用炭笔在纸上重新绘制,形成一张完整的战情地图,汤志策马过去瞥了一眼,和本部参谋官交谈了几句,摸出腰间的望远镜,看向远处连绵的山脉。
“古佛山,据当地老百姓说,山顶的三层岩就能看到荣昌县,过了这山区,咱们就能抵达荣昌县城了......”吕崇烈也在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大熙军中的望远镜只装备了部分军事主官、探马和炮队指挥、观察手,他自然是没有的,只能用一双眼不断打量着古佛山:“若是求稳,占据荣昌据守就行,保住这条成渝要道、隔绝成都府的献营援军,也是一件大功。”
“咱们手里两万余精兵,单单是求稳占着一座荣昌县岂不是浪费?”汤志摇了摇头:“执政分兵让咱们独领一军,这是看重和培养,咱们都不是执政的元从出身,你也知道执政把此重任交给咱们有多少武乡义军时期的元从将官不服气,若是咱们只顾着四平八稳、没干出点成绩,岂不是辜负了执政的栽培之心?”
吕崇烈比汤志更清楚吴成的心思,各部教导集中培训之时,每一次都在反复强调要注意军中“山头主义”的问题,大熙军是一个整体,不能成为一个个互相争斗的小团体。
如今军中那些武乡义军出身、特别是山西元从出身的将官就有一丝抱团的倾向,他们大多并非是有意识的拉帮结派,只是出于同乡之谊帮上一把、或者因长久的战友之情而互相偏袒,但这些元从军官要么身居高位、要么是作为最精锐部队的主官,他们顺手帮个忙、拉个偏架,实际上就是形成了一个个山头团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