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战事激烈,每日都有驿马快船飞驰入南京,送上一封封加急的军情奏报,但南京城内似乎没怎么受扬州战事的影响,除了不少官绅富商收拾家财、携带家眷逃去了浙江和福建,南京的百姓士人们依旧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活与往日无异。
秦淮河上也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花船游船一刻不停,温婉的歌声在整条秦淮河上回荡着,每一个到此的士人都得感叹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然后毫不犹豫的冲进秦淮河中寻欢作乐。
一身富商打扮的韩阿六也在一艘花船上,将一叠叠摘抄的军情整理好,推到连翘的身前:“这是今日江北送来的军情急报,东虏连日攻城,损失颇多,如今已暂停用兵,只将所掘战壕继续向东面和南面延展,试图将扬州围死。”
“另外金声桓所部攻陷了邵伯镇,守军退往卢家嘴,应廷吉奏报卢家嘴只有木寨防御,东虏正在调用红夷重炮准备围攻卢家嘴,应廷吉请示兵部,准备放弃邵伯湖南撤,忠贯营兵马撤入扬州助守,水师则退往长江南岸协防,陈子龙已经同意了,公文此时应该已经在送往卢家嘴的路上了。”
“东虏攻打扬州已五日有余,终于是把邵伯湖拿下来了.......”连翘皱着眉翻阅着奏疏:“邵伯湖沦陷,扬州的运河航道便向东虏敞开了,东虏可以纵舟船运送兵马从东南两面攻击扬州,而且能彻底断绝扬州对外联络的通道,孙传庭面对的局势又复杂了许多,日后要收到扬州的消息和军情,也困难了许多。”
韩阿六点点头,继续汇报道:“自东虏围攻扬州以来,到孙传庭最后一次报功,正蓝旗的甲兵估计损失了千人左右,大多都是在围攻扬州西门外的山林大寨时产生的死伤。”
“孙传庭奏报,正蓝旗已有畏战情绪,如今作战之时梭巡不前、畏首畏尾,常常驱赶包衣余丁和左部残军上阵,甲兵名曰压阵,实际上却是躲藏在后,只在包衣余丁和左部残军溃败之势再也遏制不住后,才会上场打一轮,而且浅尝即止,往往只以火炮和火箭弹乱射,极少纵兵攻山。”
“东虏满八旗中,不对,东虏所有部队之中,只有正蓝旗从未欠饷、从未挨饿……”连翘面上浮现出一股疑惑之色:“正蓝旗拿着最厚的饷、配备着最好的装备,平日操练也算是勤勉,怎么一打起来,面对的还不是孙传庭的勇卫营精锐,却表现得甚至还不如投降豪格的左部残军?”
“战争终究还是看人的,正蓝旗军心已经散了,又没有拼死作战的目标,自然是保命要紧!”韩阿六冷笑几声:“正蓝旗跟着豪格南下,是为了来江南抢掠的,抢掠就是为了享福,若是战死沙场,一具尸体还能享什么福?所以正蓝旗的军兵,又哪里会愿意拼命?”
“靠抢劫鼓舞军心的军队,军心也是最容易溃散的!”连翘评了一句,将一封奏疏合起:“这是好事,战事持续下去、东虏久攻不克,扬州城内的军民渐渐就会有了能守住城池的信心,抵抗得会愈发激烈,正蓝旗付出了意料之外的巨大伤亡,原本支持豪格南下的军将兵卒,没准也会转换立场,站到豪格的对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