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城,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阴郁氛围,空气也是燥热不堪的,街面上少见行人,只有一支支无精打采的清兵在街上游荡着,穿过一个个房门紧闭的屋子,寻找着还开门营业的酒家茶楼消遣。
那些酒楼茶楼的跑堂小二、掌柜东主,见清军兵卒扛刀持枪的进来,也不敢不招待,但每个人都臭着脸,再没有了以前那般小心的奉承和谄媚,只管上了酒菜便如躲瘟神一般躲到一旁,那些清军不叫唤到拍桌拔刀,他们绝不会去靠近那张桌子。
而清军和清军也是不一样的,有些只是老老实实的用饭吃酒,吃喝完毕便起身离去,有些甚至还留下一些银钱来结账。
这些清军大多都是大名府本地人,被强拉着充了军,穿着一身清军绿营的号衣,心里却早已做好的投降的打算,只等大熙军杀来,朝天放几铳、射几箭,便可以挥舞着早早准备好的白旗白布,向大熙军投降了。
大熙军一贯不会为难底层的兵卒,特别是被强拉的绿营兵,大多是过堂一遍,确定没干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后,便直接释放回家了,最多也不过劳改一段时间,修补修补被战火破坏的房屋城池而已。
但若是过堂之时跳出一些百姓来哭诉指责他们的罪行,就算不掉脑袋,也得受一场大罪,没准会流放西北西南边陲之地、甚至南洋海外之土劳改,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乡。
所以这些本地人组成的清军绿营平日里也是白吃白喝耀武扬威的,但如今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还有一些清军则依旧与往日一般耀武扬威,这些清军要么是山贼强盗改编的而来,要么就是汉军旗里的铁杆汉奸,杀人放火惯了,手上都沾着鲜血、名声早就恶臭如粪,自思自己至少也是个流放劳改数年的下场,于是破罐子破摔,往日如何行事,今时没有一丝改观。
他们手里握着刀,那些店主小二也不敢不逢迎,但都在背后悄悄的骂着,只等大熙军一到,看他们这些汉奸恶鬼,如何化为齑粉!
锡翰就在一座茶楼之中,将那些店主小二骂人的话听了个清楚,心中叹息不已,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端着一杯清茶啜着,他身着一身文士素袍、戴着一个四方帽,将发辫藏在帽中,大清入关之后虽然推行剃发易服,但一直是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对民间士民,除非是孔氏那些出名的大儒官绅,基本不强制要求剃发。
但一些试图阿附清廷以求前程的文士官绅,特别是那些因为受不了大熙的整风肃纪而逃来大清的官绅士人,都会自己剃发易服,以示永为大清忠臣。
只是如今大清风雨飘摇,人人都猜测大清恐怕挺不过这场大劫,许多官绅文士又赶忙改换了汉人衣衫,脑后的辫子没法改换发型,如今还在大清治下,又不敢直接剃光了,便一个个顶着大帽子,将发辫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