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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苍穹之上,一朵朵洁白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纷纷扬扬,洒落在屋檐琉璃瓦上,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青檐红墙周围一棵棵秀立挺拔的松柏树,在凄风苦雨中随风摇曳不停。
此刻满天风雪之中,少年身披一袭玄色披风,内着黑红蟒服,在风雨中傲然屹立,如松柏般秀丽挺拔,丰神如玉。
鹅毛大雪一片片落在那披风之上,不大一会儿肩上就见着薄薄一层雪花。
咸宁公主春山黛眉之下的清眸,凝将起来,看向那冷峻、削立的侧脸,眸光一时就有几分出神,芳心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欣然。
既然是天潢贵胄,见惯了长相好看的男人,自然也是颜控。
咸宁公主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感念,将撑着的一把雨伞凑将过去,柔声说道:“先生,伞。”
小郡主:“???”
表姐是不是忘了她还在伞下呢?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清丽眉眼,轻声说道:“你们撑着罢,我没事儿。”
崇平帝这边儿对着雪花感慨而罢,目光忍不住看向那蟒服少年,正瞧着与自家女儿叙话的一幕。
暗道,真是举案齐眉的两小口。
当初,因为子钰已有家室,容妃还反对来着,事实证明,他挑中的这个女婿,实可谓大汉开国以来再也没有的能臣良将。
或许正如杨国昌所言,这是气运孕育的卫霍,来助他中兴大汉。
其实,崇平帝所想倒也不夸张,如贾珩这般能征善战的的确是大汉建国以来数得着的名将。
开国之时或许有一些年轻人从龙之功封侯,但那时候是什么环境?
李婵月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凝眸看向少年,原本瞩视的眸光略有几许黯然,暗道,小贾先生和表姐真是登对,她倒像是多余的了。
崇平帝凝眸看向那少年,心头微顿了下,沉声道:“子钰,女真使者伪郡王硕讬以及叛臣张尚,已被朕羁押在驿馆,子钰以为当如何处置?”
在这个时代,一般而言有着不斩使者的国交惯例,但正如咸宁公主所言,不承认女真为一国,即不算国使。
而贾珩所言的“三不原则”,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也从根本上否认了女真的政权合法性。
其实,在礼崩乐坏的战国,出使敌国本身就有着极大的生命风险,动不动就是列一口煮好的大鼎,有的是吓唬,但吓唬着吓唬,也会因触怒敌国国君而被烹杀。
当然,崇平帝并不愿直接斩杀,但就这般放回去,显然心头也不甘心。
贾珩沉吟说道:“圣上,微臣以为羁押女真亲王,不放回辽东,以便为敌虏所用,如今不斩不杀,在驿馆中以重兵守卫限制自由,每逢遇虏大胜,即可着其观礼。”
崇平帝:“???”
韩癀眉头挑了挑,目光震惊地看向那面色平静如水的少年,只觉无法形容。
每逢大胜都让女真亲王观礼,这是当遛猴呢?
或者说,贾子钰就这般笃定自己每次都能在对虏战事中大获全胜?
真是……
怎么说呢?就是贾某人的装逼技巧已经臻至化境,信手拈来,当属逼王风范。
我原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
南安郡王眉头皱了皱,苍老面容蒙上一层霜色,心头去响起冷笑。
少年郎骄横轻狂,这不过是取得一场胜事,就敢如此托大?孙子兵法有言,骄兵必败,等大败之时,今日狂言只怕要为天下耻笑。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的细目中现出欣然之色,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此言甚合朕意。”
年轻人就是应该有着这样的蓬勃朝气,如汉之冠军侯霍去病,拥有勇往无前的气魄。
当然,贾珩先前连续取得大胜,基本言出必践,是用一场场胜仗打出来的信誉。
在年初,河南之乱时,可是亲口给崇平帝说过,旦夕之间可平中原之乱,最终事实也印证了贾珩所言。
咸宁公主清丽玉容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别的缘故,现出一抹胭脂潮红,抿着粉唇看向那少年,秀眉之下,目中异彩涟涟。
先生真是好气魄!
李婵月也瞥了一眼贾珩,柳眉下的星眸,柔弱楚楚目光明亮熠熠,恍若拓印出一道难以磨灭的清影。
贾珩温声道:“圣上,天色不早了,微臣送您回去。”
崇平帝点了点头,看向一众群臣,说道:“今天,诸卿也累了一天,也都回去歇着罢。”
“谢圣上。”身后观礼群臣纷纷开口谢恩,这会儿温度下来,早已冻得不轻。
说话间,众臣心思复杂地出了太庙前门,一众官员三三两两上了轿子和马车,长街之上,风雪愈紧,天地一片苍茫,城墙街道房舍已见着鹅毛大雪。
而随着时间过去,这场太庙献俘也给神京城中的官民士绅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贾珩也扶着崇平帝上了马车,此刻坐在车辕上,一手拿起缰绳,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则是骑上骏马,随着一众府卫浩浩荡荡地向着宫苑行去。
崇平帝挑开御辇上的帘子,说道:“子钰,与女真应对之事,朕委你以全权之责,需得拿出个应对章程来。”
贾珩道:“圣上放心,臣最近都在忙着应对此事,女真欲剿灭察哈尔蒙古,为全面南侵做准备,臣最近就派遣密谍和探事前往察哈尔蒙古,随时策应,不能使敌猝然得逞,此外女真也可能两路齐下,使出声东击西之策,臣与李大学士策应,阻遏女真南下肆虐汉土。”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子钰有通盘筹划就好,进入宫中,你和婵月咸宁她们到坤宁宫,正好一同用晚膳。”
和议既罢,又扣留了女真使者,女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年来势汹汹,也需要及早应对。
贾珩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在拿到永宁侯以后,这场大胜的主角已经转为天子,而现在天子也杀青下来,过了一把戏瘾。
此刻,随着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浅浅白雪,发出嘎吱、嘎吱之声,街道两侧的房舍也渐渐挂上了灯笼。
而贾珩驾着六匹骏马拉动的马车缓缓驶入宫门,此刻浓重如墨的暮色从天穹缓缓压将下来,洒落在巍峨高立的宫门,而飞檐钩角之上挂着的一只只灯笼在寒风中随风摇曳,在城墙上的白雪上现出明亮不一的彤彤光影。
宫苑,坤宁宫
殿中已是灯火璀璨,张灯结彩,内殿之中,宫娥、内监垂手站在梁柱下,静静等候吩咐。
此刻一张罗汉床上,宋皇后正在与端容贵妃叙话,八皇子陈泽则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
“咸宁这会儿该回来了吧,天看着都有些黑了。”端容贵妃清泠如山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许清脆、悦耳。
宋皇后笑了笑,丽人眉眼弯弯,打趣说道:“妹妹,咸宁年岁也不小了,你别总是将她当成小孩子。”
端容贵妃眉眼见着羞嗔,道:“姐姐,不管长多大,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现在是愈发淘了。”
自从有了男人,愈发不将她这个当娘的放在心上了,现在都搬到宫外面去,也不知搞着什么名堂。
这时,殿外内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正好说话的后妃两人纷纷起身,从芬芳宜人的暖阁中出来,绕过一架紫檀凤纹大理石屏风,凝睇而望。
“父皇。”在端容贵妃身边儿的八皇子陈泽,伸着手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