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海晏县
贾珩与察哈尔蒙古的额哲可汗用着饭菜,一旁的雅若,则是给额哲夹着菜肴。
额哲道:“那帮人引固始汗进入拉萨,打败了藏巴汗,以后世俗上都归固始汗管了。”
贾珩道:“和硕特可汗是聪明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领兵重返青海,或者使出缓兵之计。”
其实汉廷也不好一直两路作战,准噶尔需要直面其锋,而和硕特蒙古的兵马,就可以以少量兵马压制在藏地。
“不可能,你手下还有他一个儿子被俘,再说不少部众都在青海,青海牧场又如此肥美,和硕特是不可能放弃的。”额哲沉声道。
西康河谷纵横交错,卫藏雪山为苦寒之地,唯有青海湖畔与祁连山牧场肥美。
贾珩道:“那就只能打过一场了。”
这次战事多半还是不能一举解决两地边疆问题,但却可以沉重打击准噶尔与和硕特的嚣张气焰。
……
……
时光匆匆,两日之后,海晏县——
碧空如洗的蔚蓝天穹之下,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一道道金色晨曦披落投映在城墙上。
在青海湖周围放牧的番人,非和硕特蒙古本部的番人,大大小小的部落族长,前往海晏城。
除了和硕特蒙古的本部,还有大约十九家大大小小的部落。
而和硕特本部在这段时间,已为汉军出兵镇压,至于其部族财物如牛羊骡马则是成为汉军的战利品,然后拿出一小部分作为奖励,准备赐予听话的蒙古小部族。
女人孩子则为察哈尔蒙古收拢,算是壮大部族。
此刻,在海晏城西南以青砖垒就了一方高台,四周插满了一面面旗帜,在今日是歃血为盟,与诸部召开会盟的日子。
青海蒙古诸番人部族,聚集在下方垒砌的高墙一座座芦蓬中,眺望高台,此刻主要是察哈尔蒙古可汗额哲以及察哈尔的乌勒吉帮着主持会盟之事。
下方芦蓬之中,一众蒙古部族的头人则是在看向额哲。
而速特部的头人,撒里哈帖木儿说道:“这汉人这般大的动静,是让我们出青壮,帮着打漠西的卫拉特人罢?”
一旁的老者说道:“台吉,我们要在青海放牧,就不可能不听汉人的招呼,和硕特人现在已经完了,整个青海都是汉人做主了。”
察哈尔蒙古的额哲站在台上,用蒙语说道:“和硕特人打进青海以后,为了满足他欺压各部的野心,好几次出兵给汉人打起来,几次战事下来,各部落损失了不知多少青壮,和硕特人害得我们丢失了多少好儿郎,而且什么牛羊骡马也没有得到。”
除了一些从海晏以及河湟两地取来的汉人财货,诸部族的确是牛羊骡马什么都没得到。
贾珩看向那上面正自慷慨陈辞的老丈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雅若,恰好对上那一双黑葡萄的灵动眸子,旋即含羞避开。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众青海部族。
青海蒙古之前和硕特没有来之前,就有一些本土部族,而且为数不少,对他们而言,现在无非是又一次城头变幻大王旗。
如果收复下来,用蒙古兵马对付女真,也算是以夷制虏。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陈潇说道:“额哲让你过去。”
贾珩这时上的高台,说道:“诸位蒙古的兄弟们,朝廷这次过来,是给青海带来长久和平的,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以后都能在牧场上放牧,有了牛羊还有骡马,就能互市,换取盐巴和茶叶、丝绸,但漠西的沙匪,不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要编练兵丁,守卫我们的家园。”
就这般例行讲了几句话,经由额哲翻译给诸蒙古部族听说。
看向下方脸上多是毫无所动的蒙古族头人,贾珩也没有当回事儿。
只凭三两句话,就想说的异族欢喜鼓舞,纳头便拜,那绝对不可能。
一些桀骜不驯的,以后大概就是在与女真八旗精锐的厮杀当中被消耗殆尽,然后通过经济渗透、掌控,文化同化其他部族,来达到以我为主,渐渐融合的目的。
而后,就是召集诸部族开始歃血为盟,控诉固始汗以及八个儿子的穷奢极欲,残暴嗜杀,然后坚决与准噶尔以及藏地的固始汗作战。
之后,就是各家出青壮骑军,大概凑了三万多人,一卫三四千,编练成八个卫,用来以后与女真相争,也算是汉化版的八旗。
而后,在青海划定了牧场区域,朝廷不收其赋税,但每年会有互市,朝廷以米粮、丝绸互易马匹和牛羊。
及至晌午时分,贾珩与一众蒙古部落的头人,在额哲可汗以及察哈尔蒙古部将的陪同下,吃过一场酒。
待回返书房之中,贾珩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压了压上涌的酒意。
陈潇道:“容其等在青海放牧,以后会不会养虎为患,还有察哈尔。”
说到最后,少女压低了声音,但冷眸中见着担忧之色。
“现在只能如此,因为这是最省力的方式,以后等国家强盛,收复两地边疆,幸在人数目前还不算太多,能够慢慢化夷为夏。”贾珩低声道。
陈潇默然片刻,说道:“哈密卫那边儿,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就近拿下罕东,直逼沙州,与准噶尔在哈密对峙,否则等其兴兵而来,我们反而被动一些。”
沙州也就是后世的敦煌,而贾珩在稍稍安定青海局势以后,已经差不多可以向西域进兵。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先前担心粮道绵长,军需不继,再加上青海诸部局势尚未安定,不过,谢再义已经派斥候前往沙州一带查看,沙州卫之地诸番族兵马不多,接受哈密的温春名义上号令,大军倒可以从容拿下,将番族驱逐至西面儿的准噶尔。”贾珩沉吟片刻,说道。
因为这一带已经离中原王朝的统治太久,陈汉朝廷除非一口气打进哈密城,否则,打下也未必守得住。
但如果打到哈密,已经到了准噶尔的眼皮底下,对方势必出兵鏖战,战事再次扩大。
陈潇想了想,道:“打起仗来,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结束战事,如果固始汗以及准噶尔放弃进兵,朝廷也能休养生息,消化青海之地,但现在听额哲所言,和硕特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战事再起,的确旷日持久,不说其他,光两路兵马行军赶到青海,就要个把月,这就是先前固始汗不愿多尔济再与庞然大物的汉廷相争的缘故。
而贾珩更多还是对治理成本以及征服成本的疑虑,在善后青海诸番局势之前,不想贸然开战。
贾珩道:“与其准噶尔兴兵来犯,不若我汉军亲自去取,先扫荡关西七卫,番族兵马聚之不多。”
纵然战事真的旷日持久,也不得不如此,其实现在已经快要九月,前后战事虽然爆发之时短促,但前后的筹备以及善后事宜,却用了不少工夫。
“明日就召集京营诸将议事,派两万骑军,自罕东先一步进兵沙州,铸造城池,为后续大军远征打通路途。”贾珩道。
初始不可能派太多兵马。
陈潇点了点头,道:“你不想一下子收复两地?”
贾珩叹道:“力有未逮,顺势而为,这次能拿回关西七卫就是大功一件,等新法大行,国力强盛,这两地都要一举收回。”
倒不是不想收复两处边疆,姑且不提治理成本高昂,就说现在一个不好,战事连绵,就会将大汉拖入战争泥潭。
如果南安没有葬送十万大军,他真会一鼓作气直接端了固始汗,打进藏地,或者驱逐准噶尔。
但前后损伤十几万大军,这些开疆拓土之事就只能向后稍稍。
经过连番大战,神京户部的钱粮,哪怕有内务府贴补进入,估计也快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