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内殿之中
一个内监唤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坤宁宫设了午膳,请陛下过去用膳呢。”
崇平帝笑了笑,说道:“子钰,随朕一同去坤宁宫罢。”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道:“陛下,最近京中诏狱可能会有一出好戏。”
“好戏?”崇平帝面诧异,心头微讶。
贾珩轻声说道:“女真方面,最近派了刺客前来营救岳讬等人。”
这是他借助锦衣府在辽东的线人打探而出的消息。
不仅是孙绍祖,还有葫芦僧魏光,以及别的锦衣府暗探,多方消息佐证而来。
女真会派人营救岳讬。
崇平帝道:“岳讬此人以一人之力搅乱西北局势,的确是个棘手人物,不能留下祸害我大汉。”
贾珩道:“圣上放心,微臣已经做了全权布置,将女真派来的营救之人拿下。”
翁婿两人说着,就快步前往坤宁宫。
此刻,宋皇后正在与端容贵妃叙话,丽人雍美玉颜上薄施脂粉,美眸波光潋滟,唇瓣莹润如水。
“娘娘,陛下和卫国公来了。”六宫都总管夏守忠从不远处过来,一张白净面皮上满是笑意。
宋皇后点了点头,循声而望,只见崇平帝领着贾珩前来,丽人玉颜微动,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说道:“臣妾见过陛下。”
贾珩也向宋皇后行礼,说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容妃娘娘。”
宋皇后笑道:“子钰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多礼。”
端容贵妃看向那少年,美眸中见着一丝温和。
崇平帝道:“今个儿去太庙祭拜了下列祖列宗,崇平十六年再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去了,这一年发生了大大小小不少事儿。”
宋皇后道:“陛下,如今海晏河清,陛下也能好好歇一段时间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
宋皇后转而看向贾珩,温声道:“子钰,听说秦氏那边儿生产了。”
贾珩道:“昨个儿班师回京之时,生了孩子,给微臣生了个千金。”
“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宋皇后轻笑了下,听到“千金”二字,美眸闪了闪,那张明丽芙蓉玉面之上,满是笑意,柔声说道。
端容贵妃玉容微顿,柔声说道:“坐月子可是一件大事,可得好生注意才是。”
生个女儿吗?那还是一桩好事儿,不过咸宁那边儿原本就不怎么在意那卫国公的爵位。
咸宁过门儿这般久,应该也生个儿子了吧。
贾珩轻声道:“这几天已经打发了嬷嬷,照顾着,微臣也没有什么经验。”
崇平帝听着宋皇后与端容贵妃与贾珩说着这些家长里短,一时间也没有多大兴趣,喝了一口茶,问道:“子钰,水溶那边儿派兵去鸡笼山。”
贾珩轻声道:“微臣以为,如今海贸大兴,圣贤所言,无农不稳,无商不兴,朝廷当以海贸为税基,以所行之税可再转移支付给地方官府,也能减少地方巧立名目,以苛捐杂税压榨百姓。”
想要取代田亩税赋对百姓的盘剥,必须开辟新的税源,否则地方上就会整出各种摊派乱象的幺蛾子。
崇平帝道:“子钰所言甚是。”
这时,外间的一个内监进入殿中,尖声尖气说道:“娘娘,梁王与八皇子来了。”
宋皇后笑道:“陛下,炜儿和泽儿都过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梁王陈炜、八皇子陈泽从外间相伴而来,身后还有几个内监以及嬷嬷跟随。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容妃娘娘。”梁王陈炜一身紫青色蟒袍,身形挺拔,举步进入厅堂,向宋皇后行了一礼,轻声道。
陈泽面上见着笑意,唤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妃。”
看到陈泽,崇平帝脸上见着慈祥之意,道:“泽儿,最近在学堂里跟着先生学了什么?”
陈泽眼瞧着也到了十岁。
梁王陈炜抬眸看向那少年,略见阴鸷的目光闪过莫名意味,说道:“卫国公也在。”
贾珩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梁王殿下。”
崇平帝在一旁接话说道:“陈炜眼下在刑部观政,最近跟着学了不少刑章典制。”
贾珩道:“刑部是锻炼人的好去处,知法度之严,将来也能为圣上分忧。”
“朕也是这个主张。”崇平帝轻笑了下,说道。
陈炜听着那少年出言,心头不禁生出几许厌烦。
这人明明比自己年岁还小,但说话却有些老气横秋的。
崇平帝道:“子钰先前说,对劫狱的辽东女真人,已经有了相应布置?”
贾珩道:“已经派人布置,圣上等下,应该会有消息。”
梁王打量了一眼贾珩,说道:“卫国公,听说那硕讬死了?也是卫国公暗中做的手脚吧。”
贾珩道:“梁王殿下,硕讬此人勇猛善战,如果放回去,势必纵虎为患,只能以计除之。”
梁王点了点头,说道:“春秋上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贾珩道:“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如今贼寇蛮夷也,屡犯我边境,如今纵虎归山,不知多少边民要遭其屠戮,况且梁王之言有误,女真一族,世为建奴,难以言国,此事,我记得咸宁殿下以往也曾提及过。”
梁王面色微变,一时无言以对。
宋皇后雪肤玉颜笼起清霜,出言轻斥道:“炜儿,你才疏学浅,不得乱说。”
好端端的,炜儿非要与子钰争执做什么?
梁王脸上现出惧色,连忙道:“母后。”
崇平帝皱了皱眉,说道:“平常让你多多读书,你不听,非要莽撞造次。”
陈泽在一旁看着的津津有味,小脸上笑意浮起,说道:“姐夫是武将,但对这些经义之学也颇有研究的样子,只是姐夫所言,多有春秋注我之意。”
贾珩笑着看向陈泽,轻声道:“如果不是因以军功报国,我原是要以科举出仕的。”
崇平帝道:“梓潼,让人传午膳吧。”
宋皇后轻笑道:“陛下,臣妾已经让人去传膳了。”
不提贾珩在坤宁宫中与崇平帝、宋皇后一同用饭。
却说岳讬以及多尔济被引至太庙献俘之后,两人就被押至锦衣府的诏狱。
囚车驶过德兴大街东南角的巷口,忽在这时,临街的酒楼之前,一辆送着各式酒坛子的贩子与推送着两车的两个樵夫正在争吵。
骑在马上的掌刑千户商铭,山字无翼冠下的眸子眯了眯,冷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驱赶他们离开。”
眼前这些人想来就是都督所言的歹人了。
就在这时,只听酒坛子被扔在地上,发出“嘭”的爆裂声音,旋即是正在争吵的几人,推倒板车,向着围拢的囚车杀去。
忽而,出来二三十个脸上蒙着黑色面巾,手持各种刀枪刺客,向着囚车而去。
商铭冷笑一声,说道:“刺客,抓刺客!”
而这二三十个黑色面巾的大汉,精悍勇猛,手持钢刀,遇敌就是一通格杀,只听噗呲噗呲的响声,鲜血淋漓而下。
几个大汉刚刚冲到近前,“咔嚓”一声,奋力砍断锁,说道:“成亲王,我们来救你了。”
然后,刚刚砍开枷锁,刚要解开那捆缚着绳索的头发披散的岳讬,忽在这时,忽然一道寒光炽耀人眸,直刺心口。
“噗呲!”那黑衣蒙面人只觉心口一痛,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披散头发下的锐利眼眸。
黑衣蒙面人低声道:“你…你不是成亲王。”
曲朗冷哼一声,道:“到下面陪他去吧!”
“铛铛!”
也不知是谁敲起了铜锣,一时间,四方街道上涌出不少官军以及锦衣府卫。
此刻,众锦衣府卫,手中拿着手弩,“嗖嗖”,向着那一众刺客攒射而去。
不少身形矫健,出刀狠辣的黑衣人在发出几声闷哼以后,倒在血泊之中。
这场劫持岳讬北逃的谋划,最终以丢下三十余具尸体而告终。
宫苑之中——
贾珩已经与崇平帝用罢午膳,两人起身,正要前往内书房。
就在这时,戴权来到廊檐下,得了一个内监耳语,脸上变了变,旋即来到殿中,笑道:“陛下,锦衣府那边儿埋伏了想要劫持囚车,营救岳讬的女真人,已经尽数将其诛杀。”
崇平帝道:“岳讬为女真藩王当中奸狡者,绝不能放过。”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崇平帝已经知道,女真诸亲王中,岳讬与多铎两虏王都是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强藩,类似女真的四梁八柱。
如今无疑又折一根顶梁柱。
翁婿两人说着,前往内书房。
贾珩看向那中年帝王,说道:“父皇,儿臣明年应该主动出击,自天津卫,协调登莱水师,奔袭朝鲜,断女真一条臂膀。”
崇平帝道:“主动出击?”
贾珩道:“朝廷明年要行新法,短期内不宜大动干戈,但水师系为独立,今冬南下如果平复鸡笼山一切顺利,就可调水师向北,进兵朝鲜,有原朝鲜水师带路,我朝能省却不少功夫。”
崇平帝思量片刻,问道:“西域和藏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