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府,诏狱
仇良被几个锦衣府小校带至诏狱一侧的刑房,内里布置着桌椅等陈设,另外一边儿则摆放着一应刑具。
曲朗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凝眸看向蓬头垢面的仇良,目光闪烁了下,冷声道:“仇良,可以说了。”
仇良斟酌着言辞,说道:“前些时日,仇某遭遇刺杀,是那白莲教中人救了仇某。”
曲朗目光闪烁了下,正襟危坐道:“哦?”
原本以为只是栽赃,不想仇良还真的勾结了白莲妖人,这实在大出所料。
仇良朗声说道:“仇某之后见到了赵王余孽陈渊,他对仇某百般拉拢,但仇某为朝廷命官,深蒙两代帝王之恩,如何能够与其勾结?宫中的陛下更是为仇某封了伯爵,皇恩何其浩荡?”
曲朗剑眉之下,目光咄咄而视,冷声说道:“但就在你见过新皇最后一面之后,新皇遇刺身亡,你说不是受了白莲教的指使,谋刺新皇,谁会信?”
仇良道:“谋害新皇的另有其人,仇某却是不知细情,纵是白莲妖人所为,彼等也不会告诉仇某。”
只怕就是那贾珩小儿见事情败露,这才杀人灭口。
不过面对过那贾珩小儿的走狗,这种话倒是不宜说出口。
曲朗冷声道:“不管如何,你身为锦衣府指挥,受先帝之命,缉捕白莲妖人,因受其恩惠,忘却自身职责,容忍白莲妖人在外逞凶为恶,更是罪大恶极。”
仇良急声争辩说道:“仇某一时糊涂,但可以配合锦衣府,将白莲妖人诱出来,一网打尽!”
曲朗冷峻剑眉之下,目光闪了闪,说道:“此事你可细说,如何将白莲妖人诱出来?”
仇良想了想,就整理了言辞,朝着曲朗道出来一些原委。
曲朗听完仇良所言,目光若有所思,当即唤过一个锦衣府卫,前去宁国府禀告贾珩。
神京城,宁国府
贾珩与陈潇隔着一盘杏黄色棋坪的象棋对坐,一袭青裙,身形窈窕曼妙的顾若清则是落座在不远处,在帮贾珩观战。
这几天,除却进宫向新皇哭灵外,贾珩就返回家中,陪着陈潇和顾若清一起下起象棋,权作消遣。
顾若清冷艳容色比往日多了几分明艳、俏丽,轻声道:“你的边炮要被她吃了。”
贾珩瞥了一眼顾若清,目光闪烁了下,凝眸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若清。”
顾若清似是轻哼一声,清冷如虹的目中,似是现出几许冷峭之意,道:“你这还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帅,连师妹都下不过,我给你支招,你还不领情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你师妹同样是用兵高手,下不过她,不是很正常。”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挑帘进入厢房,对着那蟒服少年,轻声说道:“王爷,外间一个自称武英殿大学士,递上了名刺,说是有要事见王爷。”
贾珩闻言,面色诧异了下,看向一旁的陈潇,温声说道:“人来了。”
武英殿大学士,除了李瓒,似乎也没有旁人了。
陈潇剑眉挑了挑,目光清光莹莹,低声说道:“你去吧,我和师姐下这一局象棋。”
贾珩说着,起得身来,向着外间而去。
此刻,花厅之中,当朝首辅李瓒一身便服,落座在一张红漆楠木靠背椅子上,正襟危坐,其人面容矍铄,手里拿着一杯茶盅,低头抿了一口。
抬眸之时,眸光精芒流转之间,观察着周围的摆设。
公侯之家,桌椅陈设,屏风花瓶,皆带着一股难言的贵气。
既富贵已极,何必再求更进一步?
难道不知道,月盈则缺,水满则溢的道理吗?
李瓒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现出凝重之色。
思量着,一会儿该如何劝说那位卫郡王。
不大一会儿,就听得脚步声从外间的廊檐上响起,少顷,却见那蟒服少年举步迈入厅堂之中,沉静、刚毅的面容上见着繁盛笑意,行至近前,朝自己拱手说道“李阁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一声招呼,我也好提前开中门相迎。”
此刻,贾珩看向那一袭便服的老者,心神对其来意已有了几许猜测。
李瓒离座起身,其人整容敛色,向着那蟒服少年行了一礼,拱手说道:“卫郡王。”
贾珩问道:“李阁老,这次过来是?”
李瓒道:“卫郡王,老朽过来与卫郡王论一论朝局。”
贾珩容色微顿,清冷如虹的目中,已经密布着一抹思量之色,道:“此地非讲话之所,还请李阁老至书房一叙。”
李瓒起得身来,两人说话之间,就向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贾珩与李瓒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一杯香茗,然后徐徐而退。
贾珩落座下来,目光凝露而闪,静静看向李瓒,诧异问道:“李阁老,这次过来是?”
李瓒沉声道:“卫郡王,昨日,皇后娘娘前往武英殿,向我与高仲平两人提及,要为卫郡王加封亲王之爵。”
李瓒说话之间,拿眼神观察着贾珩的神色变化,粲然如虹的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
贾珩闻听此言,目光闪烁了下,容色微微诧异,道:“未知李阁老此言何意?”
李瓒默然片刻,沉声说道:“卫郡王想要封为亲王?”
贾珩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了下,问道:“李阁老此言何意?此事,乃是皇后娘娘与内阁商议,李阁老问我之意,我又能说什么?”
李瓒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朗声道:“难道不是卫郡王向皇后娘娘请求的。”
贾珩道:“国家名器,不可轻授,更遑论张嘴去要?本王的确未曾向皇后提及过此事。”
李瓒闻言,面上仍有几许狐疑之色。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当中。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看向李瓒,说道:“李阁老,还有其他之事吗?”
李瓒默然片刻,朗声道:“卫郡王,内阁已经应允了皇后娘娘所请,在几日后的新皇继位之时,给卫郡王一并封爵亲王。”
贾珩闻言,面色不变,道:“李阁老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李瓒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蟒服少年,说道:“我希望卫郡王能够上疏推辞。”
贾珩:“……”
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蟒服少年,朗声说道:“我朝自开国以来,还未曾有异姓亲王出现,朝野上下,对此心生疑惧,卫郡王一片赤心,我等阁臣皆知,但朝野文武群臣,对此疑虑颇多。”
贾珩温声道:“难道我不封亲王,朝野上下就不为之疑虑了吗?或者朝野文武群臣疑虑我爵封亲王,我还要削去郡王之爵?以安朝野内外之心?”
李瓒面色变了变,倒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贾珩所言。
贾珩眸光闪烁了下,低声道:“贾某是何等人,旁人不知,李阁老也不知?”
李瓒此刻在那蟒服少年目光的逼视下,一时间反而讷讷其言起来。
贾珩道:“李阁老,莫要听那些奸佞离间将相之言,否则对我大汉社稷才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