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双水村孙家窑洞。
孙玉厚的老伴一边在屋内给孙兰花整理行囊,一边嘟囔道:“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不留在村子里面等着嫁人,为什么要去京城那些大地方呢!兰花你现在已经成年了,马上能嫁人了,就别再乱跑了。”
孙兰花将一件红色的外套塞进帆布袋里,听到这话,抿着嘴甜蜜的笑笑,并没有接话茬。
她心中正高兴着呢!
随着金俊山和田福堂被带走,这三天时间里,双水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李卫东的布置下,李登云带领县城里的工作组进驻双水村,挨家挨户做工作,安抚住了田家人和孙家人。
然后又召开了双水村全体社员大会,要求社员们选出新的双水村一把手,候选人有三个,田家的田二,金家的俊武,还有孙家的孙玉厚。
按理说,田二和金俊武背后有田家和金家人支持,是竞争双水村一把手最有力气的竞争者,而孙家人数太少了,就算是全部把票投给孙玉厚,也没有办法同他们两个抗衡。
只是田家人和孙家人此时全都清楚了田福堂和金俊山的罪行,怀疑背后跟田二和金俊武两人有牵连。
并且他们也想明白了,要是这次公社的一把手还在田家和金家两家中产生的话,将来田家和金家肯定还会因此产生争斗。
双水村现在因为有京城轧钢厂的援助,经济状况刚有好转,村民们能够吃饱肚子,要是再内耗的话,说不定又得过以前的苦日子了。
双水村的村民们经过数次青黄不接的折磨,早就厌倦了争斗,所以都只想将精力放在搞生产之中。
这个时候,孙玉厚因为孙家人数过少,反而占据了优势,他没有办法依仗孙家人去欺压田家人和金家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只能以双水村的大局为重。
所以,孙玉厚出人预料的以高票当选了双水村的村长。
孙家在双水村生活了上百年,还从来没有当过村长,即使孙玉厚不是那种招摇的性子,也喜得合不拢嘴巴。
接下来选举村委会干部更是充满了悬念。
经过数轮的选举,金家的金俊武,田家的田海民,还有孙少安都被选为村委会成员。
一些村民们对孙少安当选表示异议,毕竟孙少安实在是太年轻了,俗话说,嘴上没毛,做事不牢。
但是孙少安身为砖窑厂的副厂长,其实已经负责了砖窑厂的日常工作,砖窑厂能够发展壮大,跟他有绝对的关系。
经过数次的选举,孙少安最终以微弱优势,胜过田家的田胜利,当选了双水村的会计。
这件事对孙少安意义很重大,要知道田家的田胜利是初中毕业生,本来在镇上工作,这次为了竞选村委会成员,才会主动回到村子里。
孙家在双水村的选举中可谓是大获全胜,孙少兰自然也喜得合不拢嘴巴,但是李卫东已经完成了扶贫任务,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姑娘晚上偷偷的哭了半夜,就在第二天,李卫东突然告诉她,已经在京城轧钢厂给她找到了工作,可以带她回到京城。
孙兰花马上重新兴奋起来。
她倒是不在意能够前往京城,而是只要待在李卫东身边就足够了。
孙少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无论是经验还是眼光早就超过常人,看到孙兰花这样子,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了。
“娘,兰花已经下定了决心,您老啊,就别瞎掺和了。再说了,就咱们村子里的那些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有谁配得上咱们兰花的?”
孙少安也赞成孙兰花跟李卫东在一起,虽然李卫东不可能给孙兰花名分,但是李卫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孙兰花。
与其让孙兰花留在双水村这种贫困的地方,嫁给一个只知道喝酒大老婆的男人,生一堆娃子,还不如让她跟着李卫东到京城里,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孙玉厚的老伴也清楚这一点,她只是嘴上嘟囔,见孙少安不高兴了,连忙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随后,更是主动将孙兰花拉进屋里面,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红布包。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本来想着等你嫁人的时候,再传给你,但是现在看来,娘这辈子可能都等不到这个机会了。”
孙兰花掀开红布包,里面是一对银耳环,耳环的样式很简单,就是一个圆圈,上面有不少痕迹,因为岁月的摧残,已经有些发黑了。
“娘!”
孙兰花看着银耳环,心中一阵难舍,扑倒在了她娘的怀里。
孙玉厚的老伴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以后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要跟李主任闹脾气,他是个男人,脾气大,要是冲你发火,你就忍着点....”
孙兰花听到这些话,眼泪流淌下来。
孙家一家人都在准备孙兰花远行的事情,孙老太太却躺在床上,拍着床帮骂人。
“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高兴了,一个当了村长,一个当了支书,还有一个要去大城市了,可是的玉亭呢!现在蹲了笆篱子。孙玉厚啊,孙玉厚,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想办法将你弟弟救出来。”
孙玉厚是个孝顺儿子,即使被孙老太太痛骂,也低着头一声不吭。
孙少安年轻气盛,却有些忍不住了,走进屋里,坐在她床头说道:“奶奶,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孙玉亭之所以被抓起来,是因为他贪污了村子里面的救济粮。况且金俊山和田福堂都指认了他,这等于是证据确凿,就算是谁出面说情都不好使!”
想起孙玉亭的遭遇,孙少安只能用作茧自缚一句话来形容。
孙玉亭为了娶到刘寡妇,而指认了田福堂,将田福堂彻底惹怒了,他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将孙玉亭以往做的那些丑事都抖落了出来。
而金俊山也许是感觉到,这辈子再也难以从笆篱子里出来,为了让金家人能够免受孙玉亭的折磨,将他手里的那些黑料也都说了出来。
村民们这才发现,仅仅七八年的光景,孙玉亭竟然从村子里偷了一百多块钱,五百多斤粮食,简直就跟老鼠差不多。
孙玉亭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也被带走了。
孙老太太却管不了这些,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听,我不听,总之,你们不救玉亭,就是不孝顺!”
孙少安见孙老太太不准备讲道理了,也不再跟她啰嗦,拉着孙玉厚的手出了屋子。
“爹,就让她自己在那里生气吧。”
孙玉厚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孙老太太的真实性子,点点头跟着孙少安一块去忙活了。
屋内,孙老太太见两人都走了,气得浑身哆嗦,却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咒骂李卫东。
当然,仅仅是咒骂而已,因为在孙玉亭被当场带走,孙老太太受了刺激,老毛病又犯了,此时只能躺在火炕上。
而这次没有李卫东的帮助,县城里的那些专家是不会替她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