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与郑仁泰入关之时,关内守军早已撤出城关、后退三里,顺便将万余山东私军移交给水师,整座关城兵不血刃落入水师手中,郑仁泰看着一身甲胄、满面虬髯的丘行恭与刘仁轨翻身下马,把臂大笑的场景,不由得摇了摇头。
连丘行恭这样的人都自愿为了皇帝充当细作,不费一兵一卒的赚了一座函谷关,晋王还能有什么胜算呢?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莫过于此。
纵然关中会有变故,最终晋王也很难逆天改命……
丘行恭与刘仁轨大笑着说了一会儿话,见到郑仁泰打马走过来,笑着见礼:“仁泰贤弟,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郑仁泰不敢在丘行恭面前托大,且不说人家比自己更早“反正”,当年跟随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自己也得在郑仁泰麾下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平起平坐,却也不能有骄纵之意。
忙翻身下马,上前两步还礼,恭敬道:“多谢兄长挂念,小弟一切还好。”
丘行恭拍了拍郑仁泰的肩膀,豪爽道:“这就对了嘛,当年你我一同辅佐太宗皇帝,如今又一同在陛下麾下做事,还是一样的袍泽兄弟,往后当多多亲近才是。”
郑仁泰笑容略有尴尬,只得连连点头:“兄长所言极是,效忠君王本就是吾等军人之天职,此前误入歧途,做下蠢事,幸得陛下宽仁不予计较且委以重任,定当效仿兄长为陛下千秋大业添砖加瓦,方才不负陛下之信任。”
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老子是连战连败最终被逼得投降水师、向皇帝效忠,说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件丢人事儿,你现在堂而皇之的当众道出,是想将我的颜面踩在地上?
就算你比我更早一步“反正”,可你如今已经被关陇门阀扫地出门,我这身后却是荥阳郑氏与山东世家,分量不同,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再想依仗地位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怕是想瞎了心……
丘行恭面色略微一僵,上下看了郑仁泰一眼,心中冒火。不过自己如今已经年近六旬,年老体衰精力不复当年,郑仁泰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却依旧正值壮年,当年自己能轻松拿捏这小子,现如今动起手来却怕是占不到便宜,只得忍了心中那口鸟气,等着对景的时候,再作计较。
刘仁轨笑呵呵见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也不阻拦,等到两人大眼瞪小眼不说话了,这才问道:“敢问天水郡公,潼关情形如何?”
丘行恭大咧咧道:“晋王根本不在意函谷关失陷与否,一门心思背水一战,已经率领十余万军队奔赴长安,潼关已是空城一座,只等着咱们大军抵达,便又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无论如何,潼关都是叛军的大本营,只需将其攻陷占据,便算是彻底截断了晋王的后退之路,自然大功一件。
刘仁轨神情振奋,当即道:“那就事不宜迟,咱们即刻整顿兵马,水陆并举杀向潼关,早已覆灭叛军、拨乱反正!”
丘行恭与郑仁泰不敢托大,齐齐施礼,大声道:“愿为陛下效死!”
刘仁轨意气风发,伸手搀扶起两人,大笑道:“何至于谈及生死?今次二位深明大义,于攻陷函谷关之战立下大功,回头陛下论功行赏自是朝廷功臣,权势地位有增无减,往后还需二位在朝中多多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丘、郑二人虽然是武将,但都是笨蛋,闻弦歌知雅意,明白刘仁轨这是野心勃勃想要进入朝堂,故而在此拉拢人脉。但他们两人同样在朝中孤立无援,若是能够与刘仁轨这个水师出身的将领守望相助,好处自然也不少……
遂齐声道:“吾等皆乃陛下之臣,立志辅佐陛下成就皇图霸业,咱们兄弟自当彼此扶持、共同进退。”
刘仁轨笑容宽厚,神色谦恭:“您二位皆乃贞观勋臣,当年追随太宗皇帝打下这如画江山,在下是晚辈,万万不敢与您二位称兄道弟,僭越了。”
“诶,贤弟此言差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吾等之功勋早已是昨日之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水师乃是陛下最为信重之部队,贤弟自然也是陛下心腹之臣,能够与贤弟相交,应该是吾等之荣幸才对。”
“天水郡公此言有理,贤弟实不必谦虚,往后愚兄还指望着你多多拉扯一把,大家还是只谈交情、不谈辈分。”
“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正该如此,若贤弟太过客套,反倒让愚兄惶恐不安了,哈哈!”
三人各自心怀鬼胎,都想要利用对方,一时间称兄道弟、把臂言欢,气氛甚为融洽。
寒暄一阵,大军集结完毕,留下一些伤兵、辎重兵看守关城以及那万余山东私军俘虏,精锐尽出,轻装上阵,水陆并举向着潼关浩浩荡荡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