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苍看着眼前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楼延,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从他的观察看,猎族,已经烂透了,却没想到,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走出过王庭的小王子,还能有这样的思想与觉悟。
……不,或许正是因为从来没有走出过王庭,才会如此。
大多数人都将王室身份当做权力的来源,却没有意识到与之对应的责任。
楼延明白这一点,他已经够格做一位王者。
不对。
于苍眼神波动。
比起王,他更像割肉喂鹰的佛。
……还是算了,这长生帐里的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于苍道,“你的计划很累赘,想要自我牺牲也没有意义。”
楼延上前一步:“可是……”
于苍直接打断:“而且我说了,要找到杀生军,何必将你交回帐庭——”
话音落下,于苍转过头,视线越过一片山林,看向其后的一座矮崖。
“诸位觉得呢?”
身后,正在看热闹的闻人歌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那边有人?
他连忙转过身,却发现附近的人神色都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
就连和她同级别的顾解霜,都似乎很早就将目光投过去了。
……好吧。
身为队伍里的实力盆地,闻人歌也没什么好说的,将手放在卡盒上,对着于苍看去的方向开始戒备起来。
……
呼……
山林间升起了一阵怪风,不多时,那矮崖上的空间一阵扭曲,仿佛幕布一样层层展开,等到一切消弭,两道人影已经站在了那里。
也是一男一女,只是他们身上的皮草要比地上那两个猎族人看起来高级多了。
那个男性十分高大,浑身都是肌肉,现身后眉头就紧紧皱起,而那个女性则是有些娇小,目测只有一米五左右,两人的身高差足有四五十厘米,站在一起仿佛两个种族一样。
那扭曲的空间在女性的手中消弭,化作了一张魂卡,她看着几人,露出一抹笑意,正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提起了衣领。
“诶?”
刷!
男人从矮崖上一跃而下,落地却轻如毫毛,只扬起了一阵沙尘。
他手中,那女人两手两脚都不着地,在空中晃了半天,才一抱臂,表情十分不忿:“干什么突然提起我?”
“站在高处和人说话,不礼貌。”
“……哥哥何时这么有礼数了?”
男人却没有再回答,将女人放在地上后,向着几人一抱拳。
“在下那哲,这是小妹那俊——我们只是路过,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哲是对着秋近冬行礼的。
而秋近冬却只是点点头,而后目光看向于苍。
那哲神色有些意外,不过反应也很快,立刻不动声色地将身子转向于苍这边。
“你好,我是于苍。”
“于苍吗……这名字,不像是猎族人。”
“我来自炎国。”于苍露出一抹笑意,“刚才那铁人,是两位的手笔?”
“什么铁人,那是长生法身!”那俊睁大了眼,“自然是我们……”
“小妹,别乱说话。”
那哲轻喝一声,顿时将那俊嘴里的话噎了回去。
她一瘪嘴,却是抱起胳膊,便没有再说话了。
“诸位见笑了。”
那哲再次行礼,而后才道:
“那尊长生法身确实和我们有些关系,不过并不是我们所为,我们也是一路追到了这里。”
于苍点点头:“这样……你们叫他长生法身?为什么。”
“诸位不知道?……也是,很少有炎国人能进来长生帐。”那哲顿了顿,“不知你们知不知道‘长生法’?”
“这个知道。”
“世人修习长生法,便是为了证得金身果位,能够飞升佛国,去往长生座下——这金身,便是长生法身的最高等级……除此之外,还有泥身、石身、琉璃身等等,铁身也是其中一种。”
“哦?”于苍眉头一扬。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一旁的太雏忽然插嘴道:
“什么法身,只不过是为了规避伪人格障碍的拙劣手段罢了。”
于苍循声望去,太雏打了个哈欠,才继续用ai合成音道:
“长生法就是禁卡手段,是在以自己为材料炼制禁卡,只是这样一来迟早会反噬……那长生也是聪明,想到用金身来为反噬伪装——随着‘修行’的加深,魂卡师的身体会逐渐异化,变成那些奇怪模样。
“这样一来,等到反噬真正爆发的时候,魂卡师的身体也早就失去了生机,变得动弹不得,这时就算触发伪人格障碍,也没有多少危害性了。
“那所谓的‘修为’越高,法身材料也就越是好看,什么琉璃金玉……若是修炼到家,倒也确实是佛陀模样,只是苦了里面的灵魂,要被囚禁在自己的身躯之中,生不得、死不得,直到所有力量都被‘佛国’收割,才能落个解脱。”
太雏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在场众人一时沉默。
那俊一瞪眼:“你凭什么这么说长生?那可是……唔姆……”
这次,那哲直接捂住了那俊的嘴。
他看着笼罩在兜帽之下的太雏,眼神已经严肃了下来。
“阁下对长生法如此了解……冒昧地问一句,您是……?”
太雏却连看都没看这边。
“知道冒昧,就不必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