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问道:“你为什么杀人?残害这些无辜的人?”
“无辜吗?”苏染的嗓音逐渐转冷,“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他们都是该被浸猪笼的人,本就该死,至于针对刘复同,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倒也不算冤枉了他,他干的那些事情,足够他死上好几回。”
齐玄素皱眉道:“如果你说杀人是为了争权夺利,我不认可你的行为,却能明白你的想法,无非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你现在说针对刘复同只是顺手为之,而杀人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便无法理解了。”
苏染极有耐心地解释道:“这也很简单,我不认可‘天乐桃源’,这里是无日之城,是不夜之城,也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堕落之城。这里的人,从高高在上的主事道士到最低贱的普通娼妓,都忘记了道德和规矩,所以我要提醒他们一下,并适当地施加惩戒手段。”
“世俗的欢愉和欲望的罪孽,永远是道德的敌人。内在心灵的腐朽永远是从外在身体的糜烂开始的,道德戒律的沦丧永远是从欲望的不加节制开始的。看看这座城吧,看看这些人吧,他们就像腐烂尸体上的蛆虫,毁坏着这个世道的根基,终有一天,会毁灭这个世道,吞噬所有的生灵,直到开启一个新的轮回。”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扭转世道人心,但我还是做了。以杀止杀,以毒攻毒。我要慢慢地、用我的后半生毁掉‘天乐桃源’,抹去这个留在玄圣鞋面上的污点。”
“想想我挑选的那些目标,一个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的花魁,一个自视清高又憎恨道门的清倌人,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从良老妓,还有逢迎上司自甘堕落的月怜,哪个不该死?”
“他们不配活着,但是他们的死却能让活人警醒,吓阻活人,让活人远离此等堕落之地,重归道德戒律的藩篱。”
说话时,苏染张开了双手,似乎正沐浴在太上道祖的光辉之下。
齐玄素的回应很简短,只有四个字:“歪理邪说。”
苏染收回双手,笑了起来:“至于你,你的眼中没有道德戒律,你的一身杀气也说明你是个藐视规矩之人,你这样的人,更应该被千刀万剐。”
齐玄素双臂交错,双手分别握住了腰间双刀的刀柄:“想要杀我的人很多,可他们大多都已经死了。我杀人不在少数,可行走江湖本就是生死有命,而且我从不胡乱杀人,更不会滥杀无辜。至于你,无论你觉得自己的想法如何崇高,都不是你大开杀戒的理由。”
苏染终于转过身来,面朝齐玄素,背对着身后的太上道祖雕像。
她的脸上戴着那张毛茸茸的白狐脸面具,狐狸的眼睛狭长,好像眯起,嘴尖,似是讥讽。
上次两人交手,未分胜负,也都未尽全力。
“我本也没想要说服你。”苏染脸上的面具没有喜怒,只有讥讽,“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与他人无干,我不在意别人是否认可,是否赞同,那太麻烦了。与其扭转一个人的想法,倒不如直接把那些异见之人全部清理掉。”
“无可救药。”齐玄素缓缓拔出了双刀。
随着真气的注入,刀刃变得通红,继而燃起了熊熊火焰,光影在昏暗的库房中错乱不定。
毫无疑问,既然道门信奉太上道祖,崇拜偶像,那么道门内部也必然存在某种狂热信徒,哪怕太上道祖的无为理念与狂热并不沾边,也不免有人按照自己的臆想把经念歪。
与其辩经,倒不如以兵器进行最直接的批判。
在这一点上,齐玄素和苏染倒是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