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忽然觉得,“天刀”的确比“魔刀”好多了,难怪“天刀”是玄门正道之法,不过“天刀”又要辅以“太上忘情经”才能发挥全部威力,实在麻烦。
姚裴再次推测出了齐玄素的想法,以没有感情起伏的语气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魔刀’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直觉惊人,总能提前察知危险,就如金风未动蝉先觉。”
齐玄素双手揉了揉脸,似是想要抹去所有的微小表情。
“齐道友可以不动声色,看似面无表情,可那只是控制大表情罢了,微小表情不在此列,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只有不断训练之后,才能进行控制。”姚裴直接帮齐玄素解惑道,“不过到了武夫的千变万化境界之后就没有此等困扰了,盖因此境界的武夫能控制每一寸血肉肌肤,别说是控制表情,就是变化体型相貌也不是什么难事,故名千变万化。”
齐玄素一再被姚裴猜出心中所想,颇感尴尬,赶忙转回了本来话题:“如此说来,陈龙图是为了青霄而来。”
姚裴道:“其实根由还在齐道友的身上。”
“怎么在我的身上?此话怎讲?”齐玄素诧异道。
姚裴一针见血道:“齐道友,你试想如果是李长歌、李天贞在你的位置上,陈龙图还敢这样蛮干吗?”
齐玄素顿时默然。
姚裴道:“据我所知,青霄道友将李天贞赶出玉京之后,震慑了好些宵小,这类事情已经很少了,毕竟谁也不觉得自己能跟李天贞掰一掰手腕,既然李天贞都铩羽而归,那么他们也没什么希望,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可你不一样,你知道你能胜过陈龙图,陈龙图却不知道。归根究底,你成名的时间太短,根基太浅,许多人不知道你的厉害。在他们看来,就连你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都能得到青霄道友的青眼,可见青霄道友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冰山,李天贞之所以被拒,大约是因为张李之争的缘故,他们自然觉得自己能将你取而代之。”
“可以预见,这不是最后一次,还会有许多人陆续来找你的麻烦,有些人是为了青霄道友而来,有些人则是想要借机向李天贞示好,毕竟李天贞在青霄道友这里丢了面子。此事有利有弊,弊端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好处是等你把这些人都一一解决之后,你的名声也就传开了,道门中大约都会知道有齐玄素这么一号人物。”
齐玄素听完之后,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同时他又不得不感叹姚家的消息之灵通,姚裴说自己很少出门,可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显然与她背后的姚家脱不开干系。
这也是张月鹿最吃亏的地方,李长歌和姚裴都能最大程度得到家族的助力,张月鹿因为出身小宗的缘故,几乎没有得到家族的实质助力,否则澹台琼也不会考虑联姻了。在师承方面,张月鹿也不是一开始就被定为慈航真人的传人,从她没有去过普陀岛就可见一斑。
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李家和姚家会把自家核心子弟安排在对头的眼皮子底下吗?舍得让李长歌和姚裴去江南以身犯险吗?可张月鹿就没有这般待遇,先是去了太平道掌权的北辰堂,后又被派到江南道府查案,几乎和送死差不多。若不是最后关头,慈航真人实在是不忍看着这个弟子死于非命,主动出手相助,张月鹿真就要死在江南,也就没有今天了。
不过福祸相依,张月鹿在江南大案的表现得到了地师的赏识,被破格提拔,这才调到了天罡堂做副堂主,终于不必担心被上司坑害。
若说张月鹿对此毫不在意,那是骗人,否则她不会考虑加入全真道,不仅仅是逼婚那么简单。一边是有知遇之恩的地师,一边是对自己不管不问的家族,很难选吗?大约是看出了张月鹿的心态,慈航真人借着这个由头将张月鹿定为传人,以师徒情分留下了张月鹿。
话说回来,这倒不是天师一个人的原因,堂堂天师没那么小心眼,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么大的一家子人,都盯着天师的位置,他若是过于关心张月鹿,难免会让许多人觉得天师有意将张月鹿定为继承人,他们不会服气天师的尊位落到小宗旁支的手中,只怕自家人就开始给张月鹿使绊子,导致家族内斗。其实张月鹿被安排到北辰堂,就已经很值得玩味了。
若说以天师的威权,也没什么压不住的,不过人是有感情的,都是自家子孙,很难痛下狠手,而且天师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他在世时还好,可他离世之后呢?所以天师的态度就难免模糊,不会打压张月鹿,也不会格外关照,对于地师的越界之举,更不反对,颇有些顺其自然的意思。
若是张月鹿就此沉寂,天师大约只能一声叹息,可若是张月鹿靠着自己的本事成功出头,就如现在这般,文能论道胜儒门,武能金陵灭妖人,名震道门上下,那他就可以顺势而为,届时张家的老小们也说不出什么,谁让你们不争气呢。
至于李家和姚家为何没有这种顾虑,不是地师和国师的手段更高明,而是李长歌和姚裴名分早定,本就是大宗出身,而李长歌的辈分更是吓人。
齐玄素来到陈龙图身旁,很不客气地踢了一脚:“他怎么办?”
陈龙图没有半点反应。
姚裴淡淡道:“就让他睡吧,睡不够十二个时辰,他是不会醒的。”
齐玄素点头道:“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