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等异象悉数被衍秀的红光遮掩。
如此僵持片刻之后,衍秀已经是皮包骨头,“大日灭身法”无以为继,周身红光一收。几乎同时,齐玄素的金身也随之一收,仍是不见半分金光异象。
然后便是汹涌大力倾泻而下,衍秀再也承受不住,眼耳口鼻,但凡孔窍之中,尽皆喷出鲜血,骨骼咔咔乱响,被武夫气力和散人真气压成齑粉。
转眼之间,衍秀已经变成一滩烂泥,血肉模糊,再也分辨不出什么伤痕,连验尸都省了。
齐玄素从血泥中捡起须弥物,又装模作样地寻找了片刻,一无所获之后,快步转身离开了此地。
齐玄素本想把衍秀的身体带到天寿山,然后抛尸鬼国洞天,来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是齐玄素考虑到他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衍秀杀死,必然会留下打斗痕迹,如果不能伪装成衍秀主动离开的假象,那么此举便没有太大意义,而且携带衍秀的尸首出城,还是太过冒险,自从杜玉焰等人失踪后,天辰司就加强了天寿山附近的布控和监视,一个不慎,容易画蛇添足。篳趣閣
于是齐玄素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否定了这个设想,改为以清平会的身份击杀衍秀,从头至尾,他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就算有“留声符”也好,还是有“留影石”也罢,他都不怕。
齐玄素一路出了梧桐苑,趁着夜色又回到南城,换回本来衣物,取下“白狐脸”面具。
事后必然要有人来问他去南城做什么,齐玄素也考虑到了,有所准备。
关键是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证人。
其实张月鹿是最好的人选,理由也是现成的,张副堂主到了帝京,他作为亲密的朋友,领着张副堂主四处转转,南城是外四城中最为繁华的所在,自然要来,合情合理。
不过以张月鹿的性情,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会主动参与。
比如孙永枫暗中收取太平钱的事情,张月鹿心知肚明,也说过她不喜欢这样的人之常情,可她并没有点破,因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她不是要做个清流孤臣,她也不是要做个道德完人,她要改变道门,必须有自己的班底,必须要有自己的心腹,所以她不得不选择和光同尘。至于别人骂她也好,讽她也罢,她都不在意。
其实张月鹿是跟随天师、地师学过一些权谋之术的。
尤其是地师,甚至教过她一些帝王心术,并用前朝的世宗皇帝举例。
用贪以结其忠,弃贪以肃异己,杀贪以平民愤,没财以充公用,此乃千古帝王之术也。
说白了,想要让别人卖命,就要给别人好处,所以就只能是予其权,让其以权谋财。而底下人能有权谋利,还不都是上面给的?所以就是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不得不忠也。
只要行贪墨之事,就相当于将把柄置于上面之手,若是敢有忤逆,上面便以贪墨之名,可尽杀之,此为肃异己也。
待到民怨沸腾,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非上面之过,是底下之过。然后择选一个替罪羊杀掉,以平民愤。
于是世宗皇帝修道二十年不上朝,仍旧大权在握。
这样一来,权势固然稳固,可风气却彻底坏了。
如今道门便有这个趋势。
所以张月鹿是时常纠结无奈,不用不行,用了又是助长这种风气,实在两难。她有心肃清风气,可她地位不够高,也够稳固,实在没那个底气。有大魏一朝,也才出了一个青天,其余诸公皆不足道也,所以奢求属下都是一清如水,就像奢求大同世界一样不切实际。有人的确不贪财,却贪名,不贪财也不贪名,又性情暴戾,或是目无法度,比如许寇和齐玄素,更何况还有贪权的,总之没有完人。
甚至张月鹿自己也不是完人,又能奈何,只能不断斟酌其中度量,控制在一个相对合理的范围之内。这无疑是走上了张肃卿的老路,即不去苛求道德,而是立限考事、以事责人,来一个以功抵过。
张月鹿也有自己的底线,便是她不去参与这样的事情。她日子过得清贫拮据,唯一破例,大约便是帮助齐玄素对付岳柳离了。
所以此举还是有违张月鹿的本心,齐玄素不想让她为难,便找了个其他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