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辅理这话说得甚是真诚,不管是否发自内心,在齐玄素听来至少不是虚言。而且齐玄素因为特殊经历,对于这番话感受极深,简直是脾肺酸楚,想起七娘,想起师父,那股同感蓦地随着涌上心头,但很快又抑住了。
齐玄素叹了一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原本已经打好腹稿的话语,也不再说了。
南洋总号的金库就在狮子城内,守备之森严,不逊于南庭都护府,高墙、坚门、阵法,与世隔绝。
不过两扇厚重大门今天缓缓开启了,这里也有兵,不是灵官,不是黑衣人,而是太平钱庄独一无二的太平卫。
金库位于地下,进了院子之后,还有一道门户,这道门户出自天机堂之手,机巧精密,总共有三把钥匙,分别由胡辅理,周永河、此地太平卫的首领执掌,必须三人到齐才能开启金库,若是不慎遗失,那就只能动用太平钱庄总庄的备用钥匙了。
此时三人到齐,一起将钥匙插入锁孔之中,伴随着咔咔嚓嚓的机关声响,这扇足有三尺之厚的重门缓缓开启了。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长长通道,为了便于搬运黄金,这通道修得十分宽阔,便是马车也能自由出入,可供两车并行,而在通道的尽头又有一道门户。
如此一路往下,过了三道门户,来到大约地下十丈的地方,这才算是进入了金库的内部核心。整个金库都有特殊阵法守护,地气连接狮子城,土遁之术也好,穿梭阴阳也罢,都进不来,只能通过门进来,而那扇重门能够抵挡“龙睛甲三”的轰击。
胡辅理亲自领路,齐玄素跟在后面。
平心而论,齐玄素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精钢铸成的架子上,摆满了金砖。每块金砖都是一般大小,刻有“太平无忧”四字。
除了金砖之外,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无忧钱。
至于普通的太平钱和银锭,就只能被放在箱子里了。
在胡辅理的示意下,周永河向齐玄素介绍道:“截止到本月初,总共入库金锭金砖合计一百三十二万两,入库银锭八百四十二万两。无忧钱三十万圆,太平钱一千七百六十三万圆。”
齐玄素感慨道:“都说金山银山,今天总算是见识了。整个南洋的命脉应该都在这里了吧?”
周永河道:“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商贸繁荣,这里的黄金白银更多是用来‘压舱’的,以防不测。”
齐玄素微微点头,忽然问道:“有关的重要账目是不是也在这里?”
周永河立时望向了胡辅理。
胡辅理沉默了片刻,问道:“齐次席想要查账?”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齐玄素道,“我没有四位辅理的许可,可不敢胡乱查太平钱庄的账,我只是想知道,除了太平钱庄的账目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账。”
一瞬间,金库里安静起来。
胡辅理斟酌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周永河:“这方面,都是小周经手的,我不太了解情况。”
周永河只得硬着头皮道:“大约是有一些的。”
齐玄素问道:“都是哪些人的账?”
周永河只好望向胡辅理。
胡辅理轻声道:“这里再无其他人,不必担心别人知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都是各方面的人情关系,实在不好拒绝。”周永河委婉说道。
齐玄素接着问道:“其实周襄理可以直说,有没有道门的人?或者说,有没有道府的人?”
周永河被逼到了死角,只能把心一横:“有的。”
齐玄素最后问道:“在这些道府之人中,有没有王府主和陈首席的账目?”
周永河低声道:“仅从账面上来说,没有。”
齐玄素目光一闪:“不从账面上来说呢?”
周永河道:“我只能这样跟齐次席说,有一家公司,许多股份都是记在一些不相干的人的名下,就是把这些人全都抓到幽狱之中,他们也不敢把自己背后的人给供出来。”
齐玄素陷入沉思之中:“所以仅从账面来看,是没有的。不过把这些账目全部梳理一遍,还是能理清钱的去向,是吗?”
周永河又是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是。”
他紧接着补充道:“不过仅靠一个人想要把账目完全梳理一遍,恐怕很是麻烦,这些账目足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多,牵涉到方方面面,是个大工程。”
齐玄素道:“火烧真武观,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所以账目留在金库里最是安全。周襄理,还要劳烦你把账目清理一下,待到大真人问起的时候,我们也好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