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噗通一声跪在了纪夫人面前，一板一眼的背道：“学堂里的先生一直教导儿子，百善孝为先，儿子深以为然，以后每日都来给夫人……不，给母亲请安。”
“先生最近夸儿子学问见长，儿子给母亲背一段，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则……”
纪荣华背到一半背不出来了，起身扑到李姨娘怀里，闷闷不乐道：“我不想背了！我不要认夫人当娘，夫人太凶了，一点都不好，我也不要去学堂，娘亲，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要去外面斗蛐蛐……”
李姨娘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低声呵斥道：“别胡说八道！嘱咐你的话你全都忘了？夫人才是你的娘，以后你就跟着夫人好好学，你一定要考上状元，光宗耀祖，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纪夫人端坐于主位之上，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她就算再大度，每日面对一个跟自己抢丈夫的女人也会心烦，况且李姨娘还生了两子一女，一直缠着让她过继幼子，她就更加厌恶了。
若是纪荣华当真是个好苗子，她也没那么抗拒，可纪荣华已经被李姨娘养得眼高手低，拈轻怕重，一点苦头都吃不了。
这样的人，以后如何撑得起纪家的门楣。
老爷总以为她能把纪荣华教导得同欢儿一般聪慧识大体，可她又不是神仙。
纪荣华天赋不佳，尚可用勤奋来弥补，纪家多得是资源，总能培养出来，但纪荣华实在是不听教导，稍微严厉一些就闹脾气，学了几天就躲到李姨娘的院子里不出来，她实在是管不了。
纪夫人抿了一口茶，耐着性子道：“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将心比心，自然不忍看着你们母子分离，既然这孩子舍不得你，过继之事就算了吧。”
李姨娘推搡着纪荣华跪下，大声斥责道：“都怪你不争气，不听夫人的教导，夫人才不肯要你，还不快给夫人赔罪！往后你要更加用心孝顺夫人才是。”
纪荣华委屈得直掉眼泪，哭着给纪夫人磕头。
他原本就不喜欢纪夫人管着他，眼下对纪夫人更添了一层恨意，等他长大了，自然是要孝顺自己的亲娘，才不会孝顺总是责骂他的纪夫人。
纪夫人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已经被养歪了，本是庶子，却被李姨娘灌输了一通当嫡子的好处，日后也只会顾着自己，绝不会把纪氏一族的利益放在前头。
还不如跟庶长子一样，认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的，反而能安稳一生。
纪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屋内的大丫鬟立刻就把纪荣华扶了起来，还给了纪荣华一个金项圈。
“小少爷快别跪了，地上凉，夫人也是心疼小少爷，怕您累着，日后您也不必来请安了。”
纪荣华得了好处，心情就好了起来。
从前他并不讨厌夫人，夫人和善，也不拘束他，但最近娘亲每日都押着他来给夫人请安，夫人也开始管着他，他才对夫人厌恶起来。
纪荣华戴着金项圈，喜笑颜开的问道：“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去学堂了？先生也不会打我手板了？我想出去玩，夫人也不拦着我了？”
纪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也不是苛责庶子的主母，往后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跟着你亲生的姨娘，日子自然过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