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那些远处义愤填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些什么的藏剑徒,柳远,或者说沐锋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中。
不出所料,他发现屋里有位不速之客。
将背上竹篓卸下放在一旁,沐锋自顾自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边饮一边余光瞥着窗前那抹红妆。
“凉白开,看得上不?”
江星明收回远眺天幕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在小桌对面坐下。
也不用杯子,从沐锋手中夺过茶壶,盯着他的脸一饮而尽。
陶色的壶嘴抵在柔嫩的红唇上,微微压出一点凹痕,正巧月光洒照,她的唇光折射,鲜艳如梦幻。
沐锋空握在半空中的右手抓了两抓,缩了回来。
江星明很明显地在告诉他,她非常生气。
至于生气什么。
沐锋表示自己虽然知道但也要装不知道。
毕竟以二人现在的实力差距,他能惹她生气的机会可不多。
得好好珍惜。
于是他低头避开江星明的目光,轻笑道:“没想到庄主大人还喝得下这俗世的凉白开,真让人受宠若惊。”
阴阳怪气,沐锋是专业的。
江星明绝美的脸庞上隐约浮现一抹怒气,但比那惊鸿一瞬还要消失得迅疾。
她面色平静,开口说道:“一千八百年前,你我受困于星落峡谷,久日未沾一滴水,生机枯竭。你寻来剧毒的琥珀水,我还不是一句话不说就喝了个干净?”
沐锋左手把玩着空空的瓷杯,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似乎陷在杯子里无法自拔。
他自然记得这些事。
几千年的相互扶持、赤诚相对,他们不知共同经历过多少次死亡绝境,那时的他们对彼此没有半点怀疑。
否则,她又怎会喝下那剧毒的琥珀水?
饮鸩止渴,只要能撑到解毒,便无不可。
“呲溜”
沐锋手指一滑,瓷杯从指尖跌落,滴溜溜滚落在桌面上,朝边缘不断滚去。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瓷杯上。
就像瓷杯如果落下去就会碎,信任也有一天会被撕破。
沐锋想着就像我早就说过的那样,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你杀了我这副身体的父亲,夺走了属于我这幅身体的位置,虽然我不是前身沐锋,但难道还指望我和你冰释前嫌么?
桌子就这么大,瓷杯终有一瞬间会滚出边缘摔落的。
裂成碎片之后再想着用它喝水有多么惬意,又有什么意义?
“唰”
一只玉手抓住从桌子边缘落下的瓷杯,把它立好放在桌上。
江星明再次看向沐锋的眼睛,问道:“为何不来报名?”
若是寻常女子,大概会说什么类似“你之前答应过我巴拉巴拉”的话,但江星明不会。
沐锋目光微微颤动,像是黏在瓷杯上移不开。
片刻后不知他想通了什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嘴角微勾,抬头和江星明对视。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和她对视。
“既然是你想让我参加登堂大比,报名这种事,自然由你解决,这对你来说并无难度吧?”
不知是不是江星明的错觉,盯着沐锋的眼眸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几分那时他的模样。
自从剑窟山重见沐锋之后,江星明其实一直觉得沐锋和以前性格有些不一样,大概是遭受变故产生的转变,但此时这一点相像的感觉却让她都有些动容。
那时的他们,也是现在这样无需多少言语,甚至连面都不用见,便能默契地将一件事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