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鼓帆,那只能是西蜀的舟师在划桨。
在康烛的命令之下,以主船为中心,附近的十余艘楼船上,到处都是贴近船壁的东陵步弓。
急躁的擂鼓声,一下子又乍然而起。
“射——”
一个个的东陵裨将,声若惊雷,长剑指去冲来的二十余艘火舫。
呼呼呼。
四周围的火光亮堂之下,密集的飞矢,开始循着各艘火舫的方向,如雨点一般打落。
即便穿着袍甲,不少的西蜀舟师,在箭雨中纷纷坠江。但只要未死,手还能动,都咬着牙,用尽最后的气力,疯狂划着火舫。
“这些蜀人疯了!”一个东陵裨将大惊,换作以往的时候,几拨箭雨下去,极大的可能,会将敌船逼退。
却不曾想,面前的蜀人,一个个的,分明是生了死志。
“老子樊鲁,与尔等同死——”箭雨之下,一艘火舫之后,樊鲁举刀怒喊,双目圆睁。
却不曾想,在他身边的一个小校尉,抬腿一脚,将他踢入了江水里。顺带着,还抛了一串的干葫芦。
樊鲁惊了惊,抬头刚要骂。
“樊将军,你便不去了,这事儿,我替你来做。”小校尉说。
樊鲁红了眼睛。他想往前游,却发现十几个舟师,将火舫划得飞快。
“樊将军,我等都暗中商量好了。这事儿,让我等去。樊将军活下来,以后做个天下名将,替主公,替西蜀,打下一片大好江山。”
“樊将军哭鼻子了。”
“樊将军莫哭,黄泉路冷,我等先去,替樊将军探探路子。”
“樊将军,告辞。”
在江水里,樊鲁忍不住,压着嗓子开始悲哭。
“愿君南行,行至蜀苍。”
“峪关百里,襄水茫茫。”
“山如巍巍,似我儿郎。”
……
火光冲天中,无数赴死蜀卒的声音,交织到一起,响彻了天际。
箭雨还在密集地落,天色被火光熏红。
“且记吾名,西蜀樊字营第三哨校尉,胡丰。”
“西蜀樊字营九哨,李周。”
“胭脂货郎周三儿,从军四月有余,与尔等同死!”
……
东陵水阵之中,主船之上,看着赴死而来的一艘艘火舫,康烛惊在原地。他算计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到,蜀人的赴死之志。
何况,这些蜀人能忍这么久。等到东陵水师渡了风向,才将火舫推出来。
“将军,蜀人的火舫冲过来了!”
来不及下令,第一艘的蜀人火舫,已经撞到了相邻的一艘楼船。轰的一声,在易燃物与火油的加持下,一条条的火蛇,顺着东南的风向,开始往楼船上疯狂攀爬。
第二艘,第三艘……密集的箭雨下,至少还有一半的火舫,冲到了近前。
火光中,康烛愤怒地声声长吼。无数的东陵将士,皆是脸色大骇。
水战火攻的毒计,终于轮到他们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