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停雨住,天空中半个月亮在尚未消散的云层里穿行,映照得大地一阵明亮一阵昏暗。
静琨园后园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小角门“吱呀”一声开了,四个仆役打扮的人推了两辆手推车自院中走出,车上分别装着一口巨大的木箱。
薛有财走在前面,一边回身小声但是严肃地吩咐道:“你们四个小子给我听好了,都仔细着点儿,若是不小心翻了车弄坏了箱子里的东西,当心公子扒了你们的皮!”
四个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小心翼翼地推着沉重的车子,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薛有财带着他们东绕西拐地一通乱走,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道僻静的巷子里。
巷子中间一扇黑色木门忽然无声开启,一个佝偻的人影拖拖拉拉地走了出来。薛有财冲着他点了点头,指挥手下人将那两辆推车推进院子里,之后一声不响地带着他们朝着来时的巷口走去。
小巷里寂静无声,天上的月亮又一次隐藏在云层之后。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推车人胆子也最小,他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发毛、浑身毛发直竖,便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这一眼望去却吓得他差点尿了出来,只见他身边的一扇黑色木门大开,门口立着一块惨白色的木牌,上面用黑漆写着“义庄”两个鬼气森森的大字。
他脑子里轰然作响,三魂七魄尽数离体而去,竟似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薛有财那阴沉的语声在耳边响起:“小子!你想进去?!”
他这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连窜带跳地跟上了前面的同伴。
院子里那佝偻的人影眼看着薛有财带着人走出了小巷才缓缓关闭了木门,之后走到那两辆推车旁边,伸手掀开了木箱的盖子,轻声道:“来人!把他们都抬到里面去,将解药灌下,迟了恐怕对身体有损伤,可不要真的变成死人才好!”
他话音未落,早有几个人自房内走出来,将那两个木箱抬到地上。此时天上的月亮恰好自云层中钻出来,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个木箱中竟然装满了直挺挺僵尸般的人!而那个佝偻的身影此时竟也不再佝偻,相反已经变得又高大又挺直!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影梅山庄里的白衣少年们正在收拾昨日的暴风雨造成的痕迹,将院子里的淤泥杂草和风雨摇落的树枝花瓣清理出去。
碧落身着一袭淡粉色纱衣在小径上漫步,风摇跟在她的身后。
“启禀公主,薛静琨府中那些家丁和两个丫鬟已经被带到影梅山庄,跟昨日那些人一起关在了地牢里。”
“会不会走漏风声?”
“那人说保证万无一失,迷.药是他亲自下的,人是他亲手装进木箱里的。至于那四个推车人,他们只知道箱子里是送给薛静琨小妾娘家的东西,并不知道里面装着人。”
“薛静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呵呵……那姓薛的先是将一个叫春霞的小妾折腾了个半死,之后是一顿狂吃海塞,喝了大半坛老酒,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不过,后半夜的时候他家里的人都听见他在房里像是疯了一般地嚎叫,乒乒乓乓地砸东西,就连院子里的两只水缸都砸了,养在缸里的名贵锦鲤死了十几条,莲花也都连根拔起,摔在地上踩的稀烂!”
“呵呵……想来他这副疯狂的模样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一个人伪装得太久了,恐怕会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是公主令他恢复了自己的真性情,就是不知道这姓薛的懂不懂得感恩,呵呵呵……”
“风摇,你这笑话说的一点都不好笑,呵呵呵……”
“是,公主。请公主示下,今夜我们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不必如此着急,我们就等几日再做也无妨。一则薛公子必定会像一只老鼠一般在那密室里四处查看,我们动作太频繁的话怕是会打草惊蛇;二则钝刀子割肉才好玩儿,咱们就让薛公子的噩梦做得长一些,再长一些,那样才有趣啊!哈哈哈!”
“公主英明!只是不知道今日公主想做些什么?”
“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就四处走走逛逛可好?”
“属下遵命!此时早餐已经备好,请公主移步!”
“好!”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很高,天地间一片清明平和。
英王羽若宸的卫戍营也沐浴在这一片清明平和的阳光之中,羽若宸本人则早已用过了早餐,此时正身穿一身白色紧身衣裤,英姿飒爽地站在卫戍营演武场的指挥台上,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盯着那群正在操练的士兵,英俊的面孔一片冷漠神色,看不出情绪。
一个侍从匆匆跑到他身边说了什么,羽若宸挥手叫他退下,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副将交代了几句,自己则走下指挥台,朝着他日常处理公务的书房走去。
喻清流和云千煦二人正在羽若宸书房外等候。三人相互见礼之后,羽若宸将二人让进了房内。
云千煦道:“王爷可曾听闻昨日影梅山庄和静琨园中之事么?”
羽若宸微微点头道:“今日凌晨接到程世庸的报告,说是薛静琨带人去影梅山庄讨说法,却只有他自己一人全身而退,他带去的那些武林高手竟无一生还!据说薛静琨回府后好一顿折腾,就差跳出来骂街了!”
云千煦点点头道:“薛静琨为人一向残酷,他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二十个随从就暴跳如雷的。”
羽若宸道:“除非他损失了最爱的东西……”
云千煦道:“我猜他一定是损失了大笔的钱财,否则以他的城府之深,绝对不会叫外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