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民居然伸出手指,指了钟思璇。他的手指,上边儿带着点灰尘,又带着点儿血。他意思是,放下钟思璇,但卫民没有说话。卫民这不指没什么,但他伸手一指,却引来了哄堂大笑。这原本还凉飕飕直打喷嚏的何旭,还在担惊受怕这瓦斯煤气会不会爆炸呢?卫民却惦记美女!
阿珂叹了口气,他觉得把钟思璇这婊x介绍给卫民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但事已至此,他唯有再次提着土制炸药,对着何旭说:你明白我的意思,要是咱们都想活下去的话,那你就放了她。甭管你愿意不愿意,现在我话事我坐庄。你放下来。何旭笑笑。说:这个好商量。
于是何旭真照做了。他扬了残肢,上面还裹着纱布,染着点儿鲜血。这起重机嘟的一声,这钟思璇真放了下来。钟思璇下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她可能是受了羞辱才哭泣,也有可能是不想活了才哭泣。但她的伤势决计不会比卫民轻多少,尤其是她两条大腿全是鞭痕。
阿珂说:卫民我甭管你现儿想什么,咱们先逃过一劫别闹情绪好吗?我可能说不动你,但咱们争取时间好吗?阿珂对卫民说,说了悄悄话。卫民知道,即便这次,他受辱了,山穷水尽了。但他还活着,是阿珂给他争取到了活着的机会,而且他同时也拥有拯救钟思璇的机会。
卫民现儿很颓然,佝偻着背脊,一步步向前迈去。他解下了钟思璇,在滚水池旁把钟思璇给解救了下来。钟思璇仍旧是一丝不挂,卫民当机立断,解下了衣物只留着一件内衣短袖,然后全披到了钟思璇的身上。事毕,他才颓丧着脸,把钟思璇抱起往阿珂那儿走去。很顺利。
可这事儿,真那么顺利吗?那卫民平时的推理能力呢?他现在已经全然丧失了吗?阿珂的土制炸弹,还有文程阿德的瓦斯罐,真的能起作用吗?卫民抱着女人,缓缓地睁开了模糊的双眼,即便他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和少许的女人腥。可他忽而明白了一切!
惨!阿珂这次使的是空城计!这瓦斯罐同煤气罐是假的,可这土制炸药是真的。卫民睁开眼明白了一切后,立马一瘸一拐,加快了速度。他知道要是再拖沓,这何旭身旁的人一人啐一口痰水都能把卫民毒死!好不容易把钟思璇背上了车,范仕健忽然大吼一声:我们受骗啦!
说罢,砰的一声!只见一枚子弹穿过了车子的玻璃窗,打到了煤气罐上!这煤气罐多出了一个孔子,却不见得有晴天霹雳一样的响声。这意味着这些戏份和伎俩完全穿帮了,阿珂立马一骨碌上了车,还有点儿庆幸地笑了笑,但他知道此时的卫民已经太颓败,他不好笑了。
噼里啪啦的枪响,在这儿响起。范仕健同何旭非常懊恼,他们居然这么轻而易举上当放走了卫民同钟思璇。他们意犹未尽,在这萧条的滚水池和停车场那儿才做了一个小时的庄家和主人,却被卫民的雕虫小技给蛰伏了。这是何等的失策呢?范仕健说:一群废物!不舍得上!
说罢,范仕健拨通了一个电话。这电话是打给外边儿的弟兄。他知道,卫民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了。卫民还在车子上,他还是老样子,一副深不可测的苦瓜脸,而阿珂为了缓解压力,他在吉普车内播放了一首hotel california, 也许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首歌更应景了。
阿珂说:天杀的!幸亏刚儿我们沉得住气没有露出破绽!要不然他们一人一脚踩过来我们都不知去哪儿了!吓!文程说:你知不知道刚刚那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我以为要打中了我,可我这次没死,真有幸!卫民不为所动,这让阿德文程阿珂都是非常不乐意的事儿,因为—
好似我们拼命救你卫民,拿身家性命去赌博,貌似还是理所应当是吧?可这决不是理所当然的!卫民他可是精神支柱呀!少了谁可都不能少卫民呀!可卫民现儿在做什么呢?他搂着钟思璇,钟思璇似乎已经无颜面见人了,她正躺在卫民的大腿上,半是啜泣半是绝望。就俩。
卫民在她耳边喃喃细语,阿珂他们听不清。可他们是非常恼怒的,因为这女人真的是切切实实毁掉了卫民。卫民现儿的心情,阿珂他们也不晓得。但这次阿珂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了,他说: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世道,原来最重要的不是钱财权力美女,而是个“人!”是人命!
阿珂说:你要是再扑腾再牛x都不顶用!这命没了,你还拿什么享受。说罢,阿珂丢下一句话后,人们再无说话了。这大半夜,市区居然下雨了。这场雨不是淅沥沥的春雨,而是南方令人恼怒的冬雨,还是在刺骨的天气下起了倾盆大雨。阿珂想,坏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决不会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