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夜回到屋顶,房间里空荡荡的,就只有白尤一人。
他只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底衣,胸口随意敞开,精炼的胸肌线条,若隐若现之间散发着无法抵挡的男人魅離。
此时,正慵懒地倚坐在长塌上,轻轻抚着霜月夜那把无筝,一脸若有所思!
远远看出,就仿佛是一副唯美古画,而这男人便是那画中仙。
霜月夜一进门便撞上了这场景,不自觉心跳加速,然而,就在这时候,白尤那一脸慵懒清闲中突然掠过一抹阴鸷,抬眼看来,手指冷不防凌厉抚过琴弦,“铿!”
出乎霜月夜的意料,一道冷厉的风刃居然从白尤指尖划出,朝她飙来!
她顿是脑海空白一片,直到那风刃从她耳畔呼啸而过,她才缓过神来,骤然蹙眉,下意识就防备,“凤离!”
这话一出,白尤分明有些意外,却随即扬声大笑,“哈哈,月月,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伤你?”
霜月夜这才放松戒备,秀眉微拢,:“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会弹指风刃的?”
白尤放开无筝,轻轻弹动手指,道,“这是孤氏内功逼出的,并非指法弹出来的。”
“怪不得跟凤离那么像,力量很大。”霜月夜认真道,在白尤面前说起凤离,并没有什么避讳,十分坦然。
反倒是白尤,顿了顿,才笑道,“我跟他……谁更胜一筹?”
“不好说,他体弱,基本无内功,浑身的力量全都在双手上,特殊的指法使得风刃的力量倍增,而你,若是剑芒成风刃,必是更胜一筹,若是弹指出风刃,便未必了,你得孤夫人和孤家主的内功,内功浑厚,可是手指能承受的内功却是有限的,弹出来的力量自然也是有限的。”
霜月夜很认真地分析道,不偏不倚。
“霜月夜,你就不知道要护短吗?”白尤打趣地问道。
霜月夜不解地抬眼看他,“为什么?”
她真的不明白,能耐的较量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这家伙让她分析,她当然要认真对待。
“因为你喜欢我。”白尤突然凑近,认真道。
霜月夜立马后仰,白尤一手揉了她的腰肢,冷不防亦捞,便一下子把霜月夜拥入怀中,脑袋还是枕在他臂弯里!
“孤素颖在库房找不到药江臣下山去找药了我让玄莫盯梢着。”霜月夜脱口而出,一口气没停。
“嗯。”白尤淡淡应了一声,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霜月夜这一回没敢闭眼,却别开视线,又道,“你完全恢复了?”
“嗯。”白尤仍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把话题说开,他也是刚刚才完全吸收了一直停留在丹田的两股内功,相较于之前,自是更上一层楼的,否则,方才也他办不到弹指出风刃。
“后天便出发去琴瑟谷,孤家主要倚仗我的地方应该不会少,他今日的立场很明确,若江臣是下毒之人,那么你便是他最后的筹码。”霜月夜越多越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严肃地看着白尤了!
可是,白尤还是只应一声,“嗯。”
霜月夜顿时抿紧双唇,白尤眼底掠过宠溺的笑意,这个女人一定不知道她紧张或者生气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抿唇!
说呀,继续认真地说下去,认真地转移话题呀。
他之前对这个女人的喜欢,在于她的强势,独立,在于她的倔强不屈,而昏迷的这段时间,却看到了这个女人在人后的一面,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并没有想做什么,就是看到她,尤其是看到她严肃冷清的样子,就非常喜欢捉弄她,非常想见见她紧张、娇羞的模样!
哪怕那么近,却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是个谜,永远都读不透,揭晓不完的谜。
那种喜欢,无法表达,哪怕是得到了,都觉得还不够,不够地想吃了她。
突然,霜月夜冷不防怒声,“那你有什么事情吗?”
白尤分明是愣了,有一次处于他的预料,这个女人没有羞,没有紧张到不知所措,而是……而是生气了!
可是,就是看她娇怒的模样,他却都忍不住想笑呀!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让他怎么喜欢都喜欢不够。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放手!”霜月夜怒声,这家伙真的很莫名其妙,她是来谈正事的,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可谁知,话音一落,白尤竟趁她的嘴还未合上,立马一个吻直接闯入了她的小口!
“唔……”霜月夜立马挣扎,她害怕,如此纯软的唇舌,如此霸道的男人气息,哪怕是一会儿都会让人沉溺沦陷,无法自拔。
然而,就在霜月夜快意乱情迷的时候,白尤却突然退开,随即在她额上重重地印了一吻,这才放开她。
一时间,霜月夜只觉得突然空了,明明人在眼前,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好,她傻乎乎地抬眼看他,却见他玩味暧昧的眼神,这才清醒,立马低头,小脸一下子通红。
“我的月月呀!”白尤扬笑感慨,没再为难,揽着她的肩缓缓躺下。
“为什么不先解了春毒,你想知道孤山的秘密,我帮你找便是。”他淡淡道。
霜月夜顿了许久,才松了一口气,淡淡道,“百毒不侵,丢了可惜,何况,我希望找到和我有一样血统的亲人……不,是家人。”
家?从这么个女子嘴里听到这个字,真不可思议。
“我不是你的家吗?白王府不是你的家吗?”白尤笑道。
“不一样,娘家,我也希望有个娘家。”霜月夜说着,突然爬起来很认真地看白尤,“以后你若欺负我了,我可以回去的家。”
“傻瓜,我不会欺负你的。”白尤无奈而笑……
白尤若不使坏,霜月夜倒是会跟他谈心,两人聊着聊着,霜月夜便不知不觉窝到白尤怀中去了,聊着聊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白尤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脸,淡淡道,“月月,有你,本王心便暖,魔界帝王家业,但愿人情暖。”
琴会一起,留仙岛上必是风云汇聚,而此时的魔界,人界九重天开战,更是风云骤变!
夜渐渐深了,白尤一手揽着安睡的霜月夜,一手却翻着数封来自魔界的信函。
而就在不远处的山头林子里,竟见江臣的身影,这家伙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
山顶除了主舍之外,便是一片树林,从东边一直蔓延到西边,直通山的另一面!
本应该下山去的江臣,此时正行色匆匆从林子深走,似乎来过好几回了,崎岖的山路在黑夜里没有灯火照路,他也走得稳健。
这一路竟是到了后山,突然,一道利爪横空从黑暗中凌厉抓来,竟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颈,人也随即出现,不是别人正是孤氏的二姑娘孤素颖!
江臣一点儿都不慌张,冷哼道,“孤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孬种!你除了害妻子害儿子,你还有什么用处!”孤素颖怒声训斥。
然而,面对她那么难听的咒骂,江臣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冷笑道,“用处多了去了,孤二姑娘,如今孤氏内功最高之人,不正是我吗?你孤氏,还是需要我的……当然,最最需要我的,是你,不是吗?”
“我命令你马上去取药!”孤素颖厉声,狠狠甩开手!
然而,这话一出,江臣的眸光却骤冷,“我没这个打算!”
“你!孤素颖气结,“那是你儿子!”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非得要红色阳性药物才救得了!”江臣冷声。
孤素颖突然又一把掐住他,狠狠就将他撞到树干上去,“嘭”一声巨响,“江臣!虎毒不食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哈哈,天打雷劈,那你呢?虎毒不食子,你这又是什么呢?”江臣似乎吃定了孤素颖,笑得一脸不屑。
孤素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道,“一码事归一码是,江臣,那是你儿子,你救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去求药,回来就说山下卖的,谁都怀疑到你头上去?”
“这件事不会那么巧的,一定有蹊跷,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这个险我不会冒!”江臣认真了,说着,一把拨开孤素颖的手。
“这件事有什么蹊跷?库房那里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的,从你取走红色阳性药物,就只留下两株那天算起,影魔卫第一次去拿走鸢尾草是在十天之后,他根本没有怀疑,他第二次取走落红藤的时候又是三天之后,库房一直都只留两株红色阳性药物,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更没有人怀疑,而影取要,并非是单独去,而是药方里需要那两味药!”孤素颖认真解释。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会是障眼法呢?”江臣冷声,在这件事情上,他宁远错过,都不愿犯错!
他和孤素颖都等太久太久了!
“这两张药方我见过,对于白尤来说,就是滋补之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白尤中毒了!而且是药毒!”孤素颖又解释,其实平素她可是比江臣还有心眼儿,还谨慎的人,可是,如今江远危在旦夕,她还如何冷静得了呢?
听了这话,江臣终于是迟疑了。
孤素颖连忙又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就霜月夜那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还能忍到现在?她掀翻了孤家的屋顶?”
这话一出,江臣更是迟疑,每天紧锁,一言不发。
“江臣,那可是药毒,这世界上多少人懂药毒的呀?霜月夜他们一定不知道,这必定是一个巧合!远儿的病还能假得了,华大夫的诊断还能错得了吗?”孤素颖继续劝。
终于,江臣抬眼看来,“这件事……就算我们相信,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你去求他,你把情况都讲给他听,他一定会相信你的!”孤素颖认真道。
然而,江臣却迟疑了,“素颖……要不你去找他,比起信任,他更会相信你的判断。”
孤素颖却勃然大怒,“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要是能走,我还不马上就去了,我还得给华大夫送药过去呢!”
江臣这厮什么心思,她还不清楚,就是怕担责任!
若非是江臣让她认识了那个“他”,她才不屑跟这样的人合作呢!
江臣又迟疑了好一会儿,“好了好,我马上去,到时候,取药回来,你爹娘若问什么,你可帮衬着点!”
“放心吧,赶紧去。”孤素颖催促道。
江臣这才匆匆离开,并不走前门,而是从后山去了,而孤素颖也不没有多留,焦急往上下跑……
此时,天已经大亮。
山脚下的大门边,一颗大树上,霜月夜悄无声息落上,远远看着前方,低声,“还没有回来?”
玄莫可是守了一夜,若非是怕打草惊蛇了,他早就追了去,江臣的能耐到底如何,没有试探过,就是霜月夜都不敢下结论。
“没。”玄莫如实禀告。
“盯紧点。”霜月夜淡淡道,转身往客房去,那娃娃“舅妈”叫得那么亲切,她该去关心关心的,不是?
客房里,江远简直就是睡在冰块堆里,至今低烧不断,昏迷不醒,华大夫都不敢停针,停药。
孤梅婷像是死人一样,无力瘫在一旁,孤夫人守在床榻边,至今还不断抹眼泪,孤素颖低声一直劝着。
一见霜月夜进来,孤梅婷和孤夫人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孤素颖看了过来,目光冷冷的,很不友善。
倒是华大夫同她问了个好,霜月夜淡淡道,“都这个点了,姑爷还没有回来吗?来回最近的镇子,也该到了!”
“可不是呢!”华大夫无奈。
孤素颖眉头紧锁,难掩担忧,江臣啊江臣,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那家伙真不相信江臣?
然而,急是急,她却不动声色,直到霜月夜离开了。
她还是不动,等吧,再等等。
她是如此的谨慎,不管是在库房,还是在这里,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即便她肯定这只是巧合,但是,她也要保证自己不落把柄!
药,一定不能是经她的手得到的!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江远,不断地咬牙,心道,“远儿,你撑着点,这一劫撑过去了,日后姨娘便可以给你一切!”
然而,此时,江臣早就拿到了药,却在路上被拦截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拦我的路作甚?”他怒声,过了这片林子便是孤氏大门了,却不料半路遇到劫匪!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劲装,黑色蒙面,负手而立,身材颀长精炼,浑身上下散出了一股野性的霸气,给人一种强势的压力,令人都自觉暗淡,自觉低人一等!
“废话少说,留下银子就让你过!”黑衣人双手抱剑,说得漫不经心。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孤氏大门口也容你这等山贼劫匪放肆?”江臣怒声,忽视了那无形的压力感,立马扬剑而起,毫不客气一剑劈下,顿是劈出一道剑芒风刃,排山倒海朝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立马就躲,险些就给劈中,他落在一旁,不由得喘息,“啧啧,你倒是有两下子呀!”
一招足以见能耐高低,江臣不屑冷哼,“不想死的就滚开,今儿个大爷有急事,算你幸运!”
可谁知,黑衣人却笑道,“急着走呀,那就趁早把银子留下呗。”
“你!”江臣大怒,又是提剑,“找死!”
话音一落,顿时接连好几剑,竖劈横扫,上削下砍,动作凌厉连贯,力道十足,足见必杀之心!
可是,黑衣人虽然躲得很辛苦,却每次似乎都十分侥幸,居然一一给躲过了!
终于,江臣放慢了速度,狐疑着,任由他怎么看,这黑衣人的能耐都一般般,不过是他的轻功脚法不错,才勉强能躲过的!
只是,怎么可能每一招都那么幸运那么刚好呢!
这家伙更像是故意的,故意在拖着他的!
他几乎每天都进出孤氏,知道这片林子里是有劫匪的,但是就算是山寨里的头头都不敢劫持孤氏的人呀!
今儿个怎么就遇上了!
难不成是知道他带药回来了,故意来?
思及此,江远不由得一个哆嗦,他必须试探清楚!
顿时,他收了长剑,冷冷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分明是戒备了,后退了好几步,同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臣不再废话,手中长剑居然化一为二,一手一剑,一剑竖劈,一见识横扫,剑芒风刃顿时应接不暇而来!
黑衣人慌得连连后退,躲过了竖劈下来的风刃,却是躲不过横扫过来的风刃,手臂立马被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江臣见状,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双剑更是凌厉,打得黑衣人应接不暇,连连中标!
江臣越来越得意,却没有发现,这么多剑竟是没有一剑中了黑衣人的要害!
黑衣人连连后退,江臣步步直追,看似激烈的打斗,江臣越来越占上风,越打越带劲,可是,若有旁观者,明眼之人定是看得出来,这黑衣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都更胜一筹了,他若出手,江臣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呢!
激战,继续着!
江臣心想,一定要俘虏了这个男人,问个清楚明白,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而此时,孤氏这边,众人已经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客房里,华大夫满头大汗,都不敢再下针的,孤夫人早已承受不住悲恸,晕厥在一旁,孤家主剑眉紧锁,盯着门外看,一言不发!
孤梅婷直接给傻了,瘫在一旁,一动不动,江远就是她的一切呀!
没了儿子,她即便是留在孤氏,也不过是个女人,她就是想慢慢磨着,磨着,让没有男丁的孤氏,最后只能选择了外孙,让远儿有朝一日继承孤氏的一切呀!
没有儿子,她拿什么来母凭子贵呀!
孤素颖双手负手在背后,指甲却全都刺入手心中,方才至今视线都不离满脸烧红了的江远。
江臣到底拿没拿到药,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该怎么办!
要再等下去,拖下去吗?
还是她亲自出马,她若去求,那个家伙应该会直接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