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最后一点光辉没入群山的时候,翔国的总攻开始了。
没有呐喊,没有口令,有的只是沉重的脚步声,这是一只沉默中走向死亡的军队,但是其中表达出来的决心,却让人心颤。
龙武军也保护着工兵团退出了墙上守城弓弩的射程,站住等待大军的到来,之前攻城的队伍已经退下休整作为预备队。
城上的武军也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黑压压的军队,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挥着镰刀的死神在狞笑,只能将手中的刀握紧了几分。
杀,杀,杀!
“扑哧“一声,高飞一刀砍入敌将的胸口,一脚将挂在长刀上的尸体踢开,反手一刀,再将边上逼过来的两名敌人断头,向后一跃,避出了翔**士的攻击范围,这才有时间听取传令官的报告。
“什么事?”
“驻守城墙西段的第五团和第三团阵亡人数超过半数,人人带伤,请求长官派兵支援。”传令官胸口和肋下正汩汩的流着血,但是他依然站的笔直,眼神清亮,字正腔圆。
“哦。”高飞这次难得没有露出平常他嬉皮笑脸的表情,相反倒是一脸严肃,只是看着传令官年轻俊朗的面庞。
记得他是一个平民寡妇的独子,出征的时候他的母亲还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找到了他。因为知道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妇人要见一位显赫的将军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他接见了她。
她是为了她刚入伍的儿子来送礼的,希望高飞能照顾一下她的独子,礼物是一个平时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粗制花瓶。但根据她的衣着打扮,这个花瓶可能已是她家里能承受的极限。
礼物他收下了,至今放在家里的客厅里,往往插花的价格都是花瓶的数倍,但花瓶的价值却是远远胜过花朵,因为里面盛着的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无尽的爱。
随后他发现她的儿子确实是作战勇敢,头脑灵活,因此越级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一个传令官。
传令官直面死亡的概率相对小一些,而且晋升的也比其他的职位来的快。
为此她的母亲又特意来见他,激动地哭着向他下跪表示感谢。
刚开始,这个固执的小伙子因为要离开前线还发牢骚,但在自己细心开导下终于慢慢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传令官,但是现在……高飞的眼里闪过一丝沉痛:“没有增援了,战死吧。”
传令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是,将军。”便踉跄着跑开了。
已经坚守了六个小时了,看样子援军还是赶不及了,城里所有能作战的青壮都参与了守城,连老弱妇孺都帮忙照顾伤员,运送物资,但是对方三十万人不眠不休,不计损失的攻城实在太过强悍,如果不是禁魔的城墙和完备的守城器械,也许要塞早就陷落了。
现在,守城的将士已经拿出了所有的努力,已耗尽了最后一滴血,守到这分上,大王,我高飞也对得起你了。
高飞仰天长啸,“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注一)。弟兄们,一起死了吧。”
守城将士轰然应诺,刀砍嘴咬,每个人的红着眼睛拼命的想致对方于死地,一方喊着:“血与荣耀。”另一方喊着:“天佑翔国。”
盾击声,刀剑对砍声,利刃刺入身体与骨头摩擦发出的吱吱声,鲜血激射而出的嘶嘶声,惨叫声,汇成了一首惨烈的地狱赞歌。
男儿心似铁!
城墙上亦飘起众神时代流传下来的军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武国要让四方来贺
士兵们一边咯血一边唱着军歌和敌军互砍,一时间城墙上的悲歌四处飘扬。
歌声惊醒了城内一座民房里沉睡的小女孩,睁开眼睛正看到妈妈正拿着剪刀坐在床边。她爬起来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轻声地问道:“妈妈,我们也要死了么?死了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和哥哥了?”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妈妈的眼里一下充满了泪水:“不,不会的,孩子,你还会活很久很久,把爸爸和哥哥没有享受的生命都活过来,你要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不,大王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大王一直守护在我们身边!”
小女孩懂事地“嗯”了一声,躺在了妈妈的怀里。
神灵会听见了年轻妈妈的祈祷么?
李默一上城墙就找上了萧品拙,两人每招都是以命搏命,在铁血的战场上任何技巧都是花招,谁更勇敢,谁更强硬,谁的运气更好,谁就能活下来。
两人身上都有了不轻的伤痕,萧品拙已经将刀交左手,右手在刚才一击中几乎被砍成两截;而李默也不好受,胸口的铠甲也有一道斩痕在慢慢渗出血来,虽然两个人的斗气在自动恢复伤口,对方留在伤口的精神力却是一次次的将伤口重新撕裂。
两人的装备、实力在伯仲之间,甚至个人经历也是大同小异。谁胜谁负,都在一线之间。
此时,两个人都死死的盯住对方,每一次的攻势都雷霆万钧,为了不招鱼池之殃,边上兵士尽量远离了两人的战场。
一个物体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城墙上,摔落在两人之间,其中不断扬起的翅膀激起了满地的烟尘,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悲鸣声,正是一匹星落军团的狮鹫。它的胸口和腹部有碗口大了一道血洞,只是凭借着旺盛的生命力在徒劳的挣扎着。
(注一:陈毅《梅岭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