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柯听到屋里似乎有些动静,便轻声回答:“我知道了,下去吧。剩下的棉花,也别卖掉了,放着,我有用处。”
陈七似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小的知道了。”
赵南柯等陈七离开后,便朝着屋子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屋子内传来女子委屈低泣的嗓音。
今儿看来是忘记关窗了,屋内也不似平日般悄无声息。眼看着到了用午膳时辰,若是搁在往常。二姑母早就开始隔着窗户抱怨,说她是命苦之人。家里日子过的窘迫,还一手拉扯大他,给他吃给他喝,如今人大了却不认她……之类话给他听。
可是他在院外等了半响,也没见二姑母嗓音传来,这又是怎么了?
赵南柯又走近几步,便听到来自屋内的声音。
“哭,你还有脸哭?赵二丫我被你害死了。”夏富贵嗓子虽低却急,似乎努力的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棉花足足翻了四倍的价钱,四倍啊,那都是银子。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这棉花今年收成好,肯定卖不出好价钱。我听了你的,将手里的棉花贱卖,我亏了一千两银子。可是如今呢,如今……”
赵氏哭的凄惨,一直摇头:“老爷,我怎知棉花会涨价。那段时间,薛掌柜都在贱卖手里的棉花,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我自从嫁了过来,一心一意在老爷身边,做的事那点是为了我自个,如今老爷说这些话,不是拿刀子戳我心吗?”
“哼!”夏富贵冷哼一声,然后不屑的道:“我在丹阳大半年,日日夜夜辛苦收棉花是为什么?是为了我自己?我无非也就是想让家里日子过的好一些。你倒好,在家里身边有婆子伺候着,出门有丫环跟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还跟我说委屈。你恨不得我跟我那没出息的二弟一样,整日在花街,你心里才满意了,是不是?”
“老爷,当初是谁跟我说夫妻一体,要我做贤妻。结果就是让我唆使二弟让他家宅不和,又让二弟去花街。如今,你又来说我的不是?”赵氏气浑身哆嗦,面上全是泪水,“我在赵家享福可比在夏家强多了。如今南柯虽唤我二姑母,可是在南柯的眼里,我就等于他的娘亲,是他最信任的人。”听到这里的时候,赵南柯差点笑出了声。
他的娘亲,是宋家小姐。二姑母如此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昔日,二姑母也如此说过。他从不作答,开始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是不屑回答。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才传来夏富贵低低的嗓音:“我不和你吵架。但这事,肯定都是你的错,不是你的在我身边说那些话,我是绝不会轻易将手里的棉花卖掉。你若和我赔个不是,我们还和往日一样。”
赵南柯目瞪口呆。
这就算了?
他一直以为二姑父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和二姑母那般,虽窥视他手里的家产,却是个不喜欢动脑子之人。
“赔不是?夏富贵我给你赔了多少个不是?我早和你说了,这事不怨我,都是夏阮那个小贱蹄子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才着了她的道。”赵氏说的咬牙切齿,“可你不信我。你说我平日就不喜欢那个小贱蹄子,找借口为自己开脱。你到底相信过我吗?前些日子还怀疑我肚子里……你,这次想要我赔不是,没门。”
赵南柯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又大了起来,怕是二姑父要强想离开了,他便转身离开。
这午膳虽未入腹,可今日听的消息,却让他需要段日子来‘消化’。
只是赵南柯怎么也不明白,二姑母为什么会提及夏阮。从前,二姑母一直都是不屑将夏阮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赵南柯笑了笑,这事看来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