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看到了飞鸽,又眼尖地发现鸽子腿上绑着塞信的小圆筒,当下想也未想便追了上去,及时截杀了这只鸽子。
然而情急之下,他便忘了禀报燕淮,自作主张消失了。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失职,是他的错,他也没有脸为自己开脱。但燕淮是在怀疑他有鬼,他从未做过对不住主子的事,问心无愧,也就没有任何必要说些分辨解释的话。
这样想着,吉祥终于僵着身子眨了眨眼。
因长时间未曾眨眼,眼睛一闭,眼角就忍不住渗出泪来。
箭头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远离他。
良久,他才听到燕淮道:“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燕淮的声音微微发颤。全然没了方才的模样。
他才得了大舅舅万几道的消息,距今不过片刻时辰,按理不应该这么快就会有消息送来才是,但吉祥说有。那就肯定有。所以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一个他还未能知道的消息,是个极坏的消息。
羽箭垂在那,划过青砖的地面,发出金石“铮铮”的声响。
吉祥斟酌着字句,一字一顿地道:“消息并不是我们这边传回来的。”
“嗯?”燕淮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吉祥抬起头来,面露怪异之色,似有些尴尬:“属下不慎截了谢八小姐的信。”
“铮——”
黑亮的箭头卡在了砖缝里。
燕淮低声重复着他的话:“谢八小姐的信?”
难不成谢姝宁,将他身在田庄的事给卖了出去?若真是如此。想必也只能是那位云詹先生所为才是。老奸巨猾的人,怂恿一个小姑娘行事,想必容易。
他幽幽想着,却听到吉祥道,“属下不敢肯定。”
“为何?”燕淮挑眉。“起来说话吧。”
吉祥应声慢慢站直了身子,将一张卷起的纸条递给了燕淮。
那张纸是被打开过的,燕淮接过,打量了眼纸的材质,是很常见的纸,全无特别之处。随后,他就着檐下的灯光将纸条打开来。
蜷曲的纸张一点一点舒展开去。燕淮的脸色却随之逐渐变得铁青。
最后展露在他面前的纸上,竟连一滴墨点也无,这分明是一份无字天书!难怪吉祥说他不敢肯定!
吉祥觑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道:“但这信的确是寄到庄上的,属下方才还寻到了鸽舍。”
只可惜,信上根本没有字。
燕淮晃了晃手中的纸。嗤笑了声问他:“你的消息呢?”
纸上既无字,他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吉祥却是一脸肃容:“世子暂住此地,本不安全,而今又有信鸽飞至,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怕谢八小姐已然将您的位置给出卖了。”
对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难叫人放心。
深宅内院长大的孩子,便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吉祥始终在怀疑谢姝宁。
可燕淮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立即便应和,只是再一次望向了那张一片空白的纸,将它高高举起,对着檐下的灯,仔细看了几眼。旋即,他抛下一句“进来”,便自己拔脚率先回了屋子。
房门被重新关闭。
吉祥一头雾水,不知燕淮要做什么。
燕淮则直接朝着桌上点燃的那盏油灯而去,走到近处,亦不停顿,将抓在手中的纸张展开放在距离火焰一寸高的地方。
火舌灼灼,却触不到纸,然而炙热的温度仍旧一点点往上攀爬。
那张原本连半个字也无的白纸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字……两行字……
不多时,上头便被填满了。
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满了狭小的一张纸,字迹工整清秀,署名冬至。
燕淮记得,这个叫冬至的人是谢姝宁身边的小厮,昔日更是跟着她一路从漠北回来,应是个十分得用的人。
他就着灯火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去,眼中渐渐被诧异之色给填满了。
吉祥亦发现纸张出现了字,又见他盯着上头的字观看,却久久不语,不由局促不安起来,遂问道:“世子,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们可是立即启程?”
燕淮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因为炙烤而带上了温热的纸,摇了摇头道:“这上头的事,同我们没有干系,更不是你先前所猜的。”
信上写着的,是英国公温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