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母亲醉醺醺地回家,将家里面关于父亲的东西,全砸了、撕了、剪了,甚至恨不得拿剪刀将他的嘴巴剪掉。
剪刀扎在嘴唇上,流了血。
他没哭、也没闹,只是冷冷清清地看着母亲,平静地说,“你杀了我吧。既然你们都不爱我,当初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
母亲终于停了手,紧接着却是重重一巴掌,将他直接打翻在地。
而后,没等他从那股剧痛中缓过神来,就听到剪刀“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而后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从三楼的阳台跳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为我和你母亲离婚的事情埋怨我。”
沈流书声音低沉从容,情绪夹杂着一丝愧疚,很淡,并没有悔恨。
“我和你母亲之间,经历过很多。我们爱过彼此,也恨过彼此,或许爱得越深,恨得也就越深吧。”
沈流书轻呷一口茶水,声音被热气氤氲的得有些缥缈,“感情上的事情,很难说清楚是谁对谁错,婚姻更是一门需要经营的功课,只能说我和你母亲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太过冲动,有很多误会没有解释清楚,也不愿意低下头颅放下身段去包容和忍受对方,最终不得已,走到了离婚那一步。”
他轻轻叹一口气,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喻晋文。
“儿子,我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你。”
沈流书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里,终于添了一丝歉意和悔意,“当初我之所以迟迟拖着不肯离婚,就是怕破碎的家庭会对你的心理造成伤害和影响。”
他话音一顿,从容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些细碎的哽咽。
“你知道,我得知你离婚的那一刻,心里有多痛吗?”
沈流书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泪光,“我跟你月姑姑说,我的儿子,终究是走了我的老路。”
“说完了吗?”
喻晋文将不耐烦写在了脸上,举起茶杯灌进了大半杯茶,降了降心中喷薄而发的躁意,想起沈流书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忽然笑了一下,抬起头来。
那双和喻凤娇几乎一模一样的犀利凤眸,紧紧地锁住沈流书。
“你说的没错,我是像你。薄情寡义像你,虚伪冷漠像你,不知好歹、没脸没皮更是像你。”
喻晋文认的坦坦荡荡,“你也没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母亲。当年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你迟迟拖着不离婚,不是因为你怕会影响到我,而是那时的你根基未稳,还放不下‘喻家女婿’的身份,更放不下你的锦绣前程。”
他眼里也添了锋芒,“你明知道我妈性情刚烈,眼里不揉沙子,你如果真的不爱她了,痛痛快快地跟她说清楚,同她离婚,她未必会伤得那么深。可你硬生生地拖了她十年,拿我做筏子,威胁她,活生生将嚣张肆意的喻家大小姐逼成了抑郁症患者,差点成了疯子。你的爱,不伤己,只伤人。”
喻晋文一哂,“因为我的父亲,本就是无心的人。”
他拿起西装外套,起身便要离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是对不起你母亲。我这辈子,已经没机会了,你不要像我,到老了连后悔药都没得吃。”
喻晋文脚步未停,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沈流书又道:“南颂是个好孩子,你对她既然还有感情,那就想法子追回来。”
听到“南颂”,喻晋文的脚步才稍微顿了顿。
未几,身后传来一声近乎呢喃的低叹,“妻子,还是原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