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只是一个短暂的睡眠。
在仅有几个小时的安稳睡梦中,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放松。因为在这个夜里,出乎意料地没有鬼畜、没有洗脑、没有后浪、没有韭菜,也没有突然出现在我睡梦中的不良牧师。
但是当我醒来时,已经身处一片从未见过的荒原里,身下垫着干枯的野草和蓬乱的灌木,一簇倔强的蒲公英盛开在我的身边。
我抬头一看,天上一轮热烈而活跃的太阳正升上天空。
骤然地睁眼,刺目的阳光使我十分难受,只好抬起一只手臂,遮挡住恼人的光亮。然而眼角的余光在这动作下,却捕捉到了在太阳的左侧,能看到另一个较小的太阳,正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我们安然无措地站起来,放眼向四周望去。但这个地方空无一物,唯有无尽的荒凉。
我身上除了身上的衣物、双手的臂甲,其他一切熟悉的东西都已经离我而去。
没有牧场、没有房屋、没有熟悉的小镇,也没有远处横卧的马德斯山。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做什么?
…………
为了搞清楚身在何方,我向东走了两个小时,沿着荒凉的戈壁滩缓慢而坚定地行走着,脚步踏过许多倒伏在地上的荒草。
我往前走着走着,慢慢明白了它们这样做的必要性。
这些草叶大半枯黄,靠近根系的地方却泛出绿意——这是干旱地区植物的表现。这种半死不活的生存方式,有利于这些植物储存水分、减少蒸发,更高效地利用少得可怜的水汽。
匍匐在地上的漫长岁月不代表屈服,只是它们在雨季来临争夺生存空间与机会的适当妥协。
此时从时间感来说,大概只有早上九点。如果是在矿石镇,此时清晨的微凉都还没有散尽。
但是这片荒原上的温度随着两轮太阳的炙烤,已经逐渐上升到了三十摄氏度,远处的地平面的也迷雾逐渐衰退,扩张出极大的可视距离。这种环境,会将人的孤独感无限放大,也将人与天地的界限拉得很远很远。
随着温度的升高,我用外袍遮住了头部,防止自己在这样的暴晒中失去意识,随后又坚持着走了半个小时。
当然了,这所谓的时间,不过是我自身感觉的产物。实际上究竟是走了十分钟还是十个小时,除了作为我行动距离的参照物,并没有别的意义。
在我远行的这段时间,周边的景色清一色是干旱枯裂的土地、绵延不尽的沙洲、岩体裸露的山丘、和徘徊在视野尽头的零星阴影。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是我清楚这里并不适合居住。
…………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我记得昨天晚上,由于疲惫我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同时睡得很好。
但我也隐约有点印象,在半夜时分似乎屋子里刮起了风,随后是毕毕剥剥的燃烧声,最后在一阵突然的嘈杂声中,一切猛然归于寂静。
我原本以为是屋子外面刮起了大风,导致牧场小屋年久失修的窗户撞碎了,也就没太在意。
在那种迷糊的半昏睡状态下,是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且清醒地。外界哪怕天崩地裂的声响,都会在睡梦中被化解于无形。
倒是那种半梦半醒间骤然的寂静,让我平稳的睡眠脑电波出现了波动,促使我不自然地翻了个身,才继续睡眠。那时候好像就发现枕头和被子不见了……
难道从那时候起,我的休眠仓被替换成了荒草丛,枕头被替换成了矮灌木,宁静祥和的矿石镇变成了这个荒凉的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