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洋前前后后见到哥哥发作的次数不少,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将小侄子抱到二楼父母的房间,对穆二伯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紧上三楼。
心知大事不秒的穆二伯也跟着来到三楼,看到阿洋正在用湿润的热手巾捆住阿治的双手,然后用鹅绒被把他团团包起来。
身体像有数万只噬心的虫子在流窜,阿治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催促着小弟:“阿洋,快把我捆起来,捆紧一点。”
吓得穆二伯与阿洋加快手上的工作,把用鹅绒被包了两层的并用粗绳索严严实实捆住的阿治抬到床上,这还不算,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身体的阿治仍在说:“阿洋,再用铁链把我固定在床上。”
这张床的两边加装了几个大铁环,就是为了把犯病的阿治捆在床上而加装的。听到儿子的话,穆二伯心里凉了,看来儿子这次犯病很是凶险。他赶紧拿出放在衣柜里的铁链,交给阿洋锁上。看着阿治被捆在棉被里,再被三道铁链绑在床上,穆二伯的心里说不出的凄凉和悲伤。
碰巧此时,阿溪和阿文去三楼,想带阿勋出去逛街。可是客厅里没人,阿溪好奇地推开大哥的房门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爸,大哥又犯病了?”
听到大舅子犯病的阿文也进来一看,傻了。外父和小舅子竟然私设罚堂,把大舅子绑在床上。
看到未来女婿进来,穆二伯心里一沉。阿文并不清楚阿治的实际情况,他还以为自己的大舅子真的得了无法医治癌症。阿文惊讶地说:“爸,大哥这是怎么了”
现场的三人无语,大家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说起。此时,因为忍受不了疼痛,嘴里开始呻吟的阿治引起阿文的注意。阿文开始着急:“爸,大哥病了,快点送医院。”
这可不是送医院就能解决的问题啊,阿溪绝望地说:“阿文,医生帮不了大哥的。”
医生不是万能的,阿文是知道。可是,把大哥捆在床上,更不可能解决问题啊:“阿溪,医生比我们专业,至少可以帮大哥止痛。”
为何三人还是不说话,慢慢的,阿文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毕竟是个刑警,见过太多的事和人。想到大家异常反应,再看看大哥此时的症状。心里的疑问越来越确定,他低声问着:“阿溪,大哥这是毒瘾发作吗?”
一直想掩盖的事实被别人揭穿,虽然这个别人是自己的未来女婿。穆二伯心里五味杂陈:“是的,你说的没错。阿治这确实是发作,送医院是没用的。你们先离开房间吧。”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怎能离开呢。看看大舅子现在的症状,眼睛泛红,不停在扭动着,虽然有双重枷锁捆在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滚动得太厉害。阿文不禁担心,这些绳子和铁链困不住理智心智皆不清醒的阿治。
“阿溪,你先离开。我和爸爸还有阿洋留在这里照顾大哥。”
阿文想劝妻子离开,这么怵目惊心的画面,他不希望阿溪看到。可是,令他惊讶的是,阿溪不但不离开,她还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毛巾轻轻地拭擦阿治的额头上汗水。动手之熟练,看样子,她这么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六神无主的穆二伯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呢,这段日子以来,阿治在药物的控制之下,已经很少发作。即使偶有发作,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难道说,这个毒瘾,已经发展到药物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了吗?
担心阿溪的阿文也来到床边,他拿过阿溪手里的毛巾,扶阿治擦不停流出的汗水。不断扭动身体不停呻吟的阿治的状况越来越糟,最后,他实在控制不住,把嘴里咬着的毛巾想吐出来。
一直关注阿治的阿溪,眼疾手快地把毛巾又重新用力地塞回去,她的手用力地扶住大哥的下巴:“大哥,一定咬住毛巾,千万不能咬你的舌头,知道吗?”
她这一举动,把身边的阿文吓了一跳。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平时林妹妹一般娇弱的阿溪,关键时刻,却是最镇定沉住气的那人。
大床已经开始咯吱咯吱地响起来,阿洋心里慌得拿不定主意:“爸,要不,我打电话给小叔和小样?”
大哥此刻的表现,像极了上次在小叔家的情形。当时也只有小叔和小样才能控制得住大哥。难道,这次也要叫小叔他们来才可以吗?
问题是小漾现在人不在海门,只有小弟一个人。再说,阿治已经被铁链牢牢锁住,叫小弟来也无事无补。穆二伯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你哥目前来说,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只是,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错的。那三根牢牢绑住阿治的其中一根铁链,却突然因为阿治强烈的晃动,床边的铁环无法随,坏了。于是,铁链触碰的叮叮叮的声音,令大家听得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突然,阿溪慌得大叫:“大哥鼻子出血了。”
人是躺在床上的,即使流鼻血,也不会流出鼻孔外面。可是,它又不像流鼻血,可是,鼻孔周围,确实是出了血啊。这可怎么办?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阿溪转向就跑,阿洋奇怪地问:“姐,你干嘛去。”
她边说边往外跑:“我打电话给小婶。”
穆二伯一把拉住她:“打电话给你小叔还差不多,你小婶手无缚鸡之力,别把这事告诉她,只会吓到她而已。”
才不是呢,阿溪挣开爸爸拉住自己的双手:“小婶认识一些出色的医生,她或许会有办法。”
这点倒是提醒了穆二伯,他是隐约知道弟妹的人脉。更别说,她那个异母弟弟的亲生父亲就是一名出色的医生,他当年带出来的那些徒弟,与弟妹的关系很好。
一个电话打过去,把正在客厅里吃西瓜的穆家人吓了一跳。快速地商量一下之后,阿漪陪穆爸爸打车去二伯家,慕容俊浩陪着穆妈妈去找朋友,小姥爷则留在家里看家。
十五分钟后,穆爸爸带着阿漪来到二哥家里。看到小叔子终于来了,二伯母松了一口气。她之前一直待在房间里哄孙子入睡,好不容易孙子睡着之后她才能上去三楼看儿子。
只是,小叔子怎么带着侄女过来了,不是白白地让侄女害怕吗?
来不及多得,穆爸爸带着阿漪直奔侄子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像热锅上翻滚的侄子,穆爸爸心里一惊,这症状,大大的不妙。
穆爸爸直接交待工作:“阿文,你压住阿治的上半身;阿溪,你来压腰身。阿洋,你压住你大哥双腿;二哥,你和我分别控制阿治的左右小腿。阿漪,剩下的你来处理。”
虽然不明白穆爸爸的意图,可是大家还是乖乖听从穆爸爸的吩咐。把阿治牢牢摁住,让他从头到脚由头发到脚底都动弹不得。
阿漪这才半跪到床尾,双手分别握住堂哥的双脚,大拇指用力地按摩着脚上的多不胜数的穴道。来自双足穴道的刺激,让阿治渐渐地平静下来。在阿漪宛如圣手般的按摩之下,大约十分钟之后,阿治已经渐渐入睡。
感觉到堂哥已经入睡的阿漪轻声地说:“好了。”
一句好了,让大家彻底松了一口气。二伯母一直站在阿漪后面,无声地哭泣着。阿漪走到床边,用手翻看堂哥的眼皮,之后,皱着眉头说:“爸,问问阿俊他们到哪了。”
二伯一家以为没事了,可是阿漪的话,又他们把心悬在半空中。听阿漪的意思,危机还没有解除啊。
心里疑问重重,可是谁也不没有没有打断穆爸爸的行动。他拿出手机拨打女婿的电话,十五秒之后,电话才拨通:“阿俊,你们到哪了?”
电话是穆妈妈接的,因为阿俊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穆妈妈简短地说着:“我们在转弯这里,让阿洋下来给我们开车库的大门。”
老伴的意思,是要开车进来吗?穆爸爸对阿洋说:“阿洋,你婶婶让你现在下去开车库门帮忙。”
只是开门而已,何必让弟弟去呢。阿溪主动说:“小叔,我下去吧。”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背不动一个老人。”穆爸爸阻止,还是让阿洋下去,“你婶婶带一个朋友过来帮忙,他腿脚不方便,让阿洋下去帮忙。”
闻言,人高马大的阿洋马上跑下去,他才刚打开车库门,不到三秒种,就看到一辆路虎SUV开了进来,自己那个新晋堂妹夫正在开车,后排坐着一个陌生的道骨仙风的老人以及婶婶。
停好车之后,他帮忙打开车门:“婶婶。”
穆妈妈边下车边吩咐:“阿洋,拿后尾箱的轮椅跟我们上去。”
听话的阿洋马上跑到车后面,打开尾箱,果然看到一辆折叠轮椅,应该是那位老人的座椅吧。等他拿出轮椅,盖上后尾箱。抬头一看,堂妹夫已经背着那个老人,婶婶背了一个药箱,正往客厅里走去。
落在后面的他赶紧又把轮椅折叠好,抡起来跟上去。
来到三楼阿治的房间,慕容俊浩把老人放在阿治的床上。老人先是翻了翻阿治的眼皮,看了之后没说什么,只是交待着:“去掉绳索。”
穆二伯一愣,向老人解释:“大夫,我儿子他现在失去心智,万一他醒了之后,可能会伤到人。”
站在老人身边的阿漪却说:“放心吧,二伯。一时半会,大哥醒不过来的。”
刚才阿漪捏了大哥的脚之后,大哥就睡过去了。阿溪马上帮忙解开绳索,她还吩咐阿文:“快点解开所有的铁链和绳索。”
一言不发的阿文听命行事,他怎么有一种感觉,在穆家,一旦有事情发生时,说话做主的永远是女人。男人此时倒成了一个陪衬。
现在才进到房间的阿洋把轮椅搬去房间,看到大哥已经被解开所有的束缚,老人正在给他摸脉。半响之后,老人才说:“给我拿银针过来。”
阿漪接过穆妈妈递过来的药箱,拿出里面一排排银针,看着长约十公斤的细细的银针,阿洋觉得自己眼前一阵眼花,就连阿文看了也觉得心悚。
老人给阿文的头顶,人中,太阳穴等位置都扎了针,把好好的脑袋都快要扎成了一个刺猬。若是平时,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阿洋肯定会笑破肚皮。只是,此刻看到大哥的惨状,别说笑了,他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阿文悄悄打量一下,发现,自己的未来外父和小舅子,甚至还有未来小叔,现场的所有男人,除了慕容俊浩之外,一个个都是眼框红红的。
可是,现场的所有女人,除了岳母是哭鼻子之外,阿溪,阿漪,还有小婶。一个个却是一脸的镇定自若,大有那种泰山压顶的稳重之势,让人看了之后觉得莫名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