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接触过一次以后,糯米便对周东那小儿子有些在意了起来。
只是那少年每日都只是循规蹈矩地到仙逸城外边的学堂去上学,傍晚的时候才回到这院子里边来,不作停留,也不同旁人进行交谈,只是来去匆匆的模样,叫糯米连同他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糯米自己原本就忙得像个小陀螺一样,修炼功法,开炉炼丹,照料缥缈幻境里边的灵谷仙草,还要抽空去关心关心魃豹的修炼情况以及那寒藤上的灵果娃娃的生长情况。
平日里得闲了,又要到外头来卖一点儿药液,还要抽听一听花眠传到她面前来的废话。她虽然对花眠的话没有什么兴趣,可又生怕花眠的话里边会提到同清明真人和柱子相关的消息,也就不敢错过了。
她现在也慢慢听出来了,花眠只不过是想要同她打好关系罢了,至于关系好了以后到底该怎么办,花眠自己估摸着也还没有想好,糯米便乐得不去搭理他了。
叶梵已经好久没有叫她帮忙开炉炼丹了。但却通过木魁,知道了她正在挑战奇品丹药的消息,还叫木魁向她转交了一点品阶高一些的仙草。虽然没有说什么,叫她帮忙买东西的清单也是一路送过来,从来没有断过,可糯米还是从中看出了一点儿支持的意思来。
在她开炉炼丹的时候,苏定邦还给她送过几次传音符纸,邀她一同到外头去做任务的。糯米有着花眠那次的惊吓,现在又实在是脱不开身来。便都一一拒绝了。
就连吕宗也因着许久不见糯米,发了张传音符纸同她问好,也不知道是当真想要问好,还是惦记着糯米的丹药,总归还是个有心的。
唯独就只有萧景言,果然是再也没有在糯米面前出现过,连点儿消息也没有,完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做什么了。
有着这许多事情要忙活。糯米关心周东家那个少年的时间也跟着少了起来。只有偶尔站在院子里边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个眼神有些冷淡的少年来。
那个少年眼神中间的疏离,同她往日见过的那些修士并不一样。那些修士都是因着自己有一定能耐,又自恃清高,这才在看人的时候带了种蔑视一样的高傲冷艳。而这少年眼神里边含着的,却实在是一种戒备一样的冷漠。就如同是一只小兽一样,生怕外头的人会伤害他分毫。因而便先是在身前结下了一层冰墙来。
糯米回想起他的眼神来的时候,就觉得很是在意。
她在山下流浪的时候,偶尔也能见到这样的眼神的,虽然那些流浪儿的眼中,更多的是麻木和绝望。
当初她完全没有力量,也没有任何能耐,连自己都喂不饱。就是对那些流浪儿生出再多的同情来,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事情。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的身份地位乃至于能力都不同了,她现在见到这个少年,生出想要拯救他的心思来,其实只是在通过这少年去回看当初的自己。
她想救的,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少年,而是这个少年背后所映射出来的,当年同样无力的那个小小的流浪儿。
只是,即便是这样。糯米也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才是。
那个少年毕竟是周东的儿子,周东就算是个疯子,有着亲爹这一个身份,哪怕是在这仙逸城里边责打那个少年,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他后来还被周东勒令到糯米的房间前边去,向糯米要药液。可少年每次只是在糯米房间前边踌躇地站上一会儿,然后就回转到房间里边去,接着就能听到那房间里边传出打骂的声音来。
外头那些散修原先只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后来听到这样的情形多了,也跟着开始皱起眉头来。还有人私下讲,说周东是个孬种,只会欺负他儿子。将怨气都发泄在自己儿子身上。
即便是这样,他们这些外人,到底是什么都做不到。
糯米也同样跟外头这些散修一样,只能干着急。
在糯米又忙碌又担忧的时候,这个院子里边久违地搬进来了一个新的租客。而且这租客难得的是租住在糯米这边的单独房间里边的,就被分在了糯米左侧的房间里边,中间隔着一道矮矮的围栏。
那个租客搬进来的时候,糯米正在房间里边开炉炼丹,到了紧要的关头,便没有出门去瞧热闹。
后来等对方安顿下来了以后,糯米才在外头见到了那个租客,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那租客自己倒是十分平和,挺直着身子坐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边,见到糯米同旁人一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便笑眯眯地向糯米行了个礼,并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