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冷笑了一声。她也不浪费时间去找大管家过来问话了,直接吩咐莺儿去纠集人手。
叫你们一个个的,仗着自己是家里伺候的老人儿了,只欺负我年纪小使唤不动你们。这一回,便叫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喊冤声中,薛宝钗亲自领着人把那几个常年掌管薛家铺面儿的家生子给抄家抄了个底儿掉。
一二三的数数声、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声、哎哟哎哟的呼痛声、嘤嘤的低泣声、哀哀的哭求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穿插交替。
等着大管家得了信儿赶到当场的时候,只见薛宝钗神色泰然的坐在主位上,她的左手边是一字排开的长凳,每个长凳上头都绑缚着一个人,五指宽的板子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到这些人的身上,洇出一片血渍。
右手边上乌压压的跪伏着不少人,又老又小,全都是一脸哀戚的样子,对着薛宝钗又是磕头又是喊冤又是求饶的。
“见过大姑娘。”大管家对着薛宝钗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很有几分胆战心惊的问安道。这位平日里总是镇定自若的老人,此时却是顶着一脑门子的汗珠子,也不知道这是他一路急急忙忙小跑赶来给热出来的呢?还是被眼前儿这吓人的阵仗给惊出来的了?
薛宝钗偏过头去凉凉的看了一眼大管家,心里好一阵子的冷笑。又暗啐了一声。之后,她也不理大管家,只是从主位上站起来,上前两步,对着底下跪在那里的众人说道:“你们都是祖祖辈辈就在这家里伺候的老人儿了,在我父亲跟前儿也是得脸的,原比着其他奴才有体面。父亲去了之后,妈妈依旧信你们,只道你们待我们也同待我父亲那般的忠心不二,这才继续由着你们管着家里的铺子生意。可惜。呵呵……”
薛宝钗话说一半,冷笑了出来,微微回头扫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的大管家,接着说道:“我也知我年纪小,行动压不住人。你们也不听我的话。只是,你们好歹也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么些年我父亲可有薄待了你们,父亲去了之后妈妈又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真是……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了!”
说着,薛宝钗把几家铺子的账本给狠狠的掷到地上,厉声喝问道:“到了京都这么些时日,铺子里月月亏损……不要告诉我什么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之类的话。也不要说什么做生意有赚就有赔之类的……我年纪虽小,也不是不知道世情的。琉璃厂那里,我也是常去的,别家卖的是什么样的货色,咱家卖的又是什么样的货色,这些我也是心里有数的。纵是咱家的这些铺子不能如在金陵时赚的那样多。却也不会差距太远,如何就能这样子一亏再亏的呢……”
底下诸人顿时纷纷攘攘的各自诉起苦衷来。
薛宝钗牵起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到了这会子了,居然还犹不死心呢。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个什么用呢?”
她转过身指着一堆从这些家生子的家里抄不来的物件儿,冷笑道:“这些东西,原是我家登记在册的物件儿,也没记录说是赏了谁了,却偏偏从你们的家里库里给搜了出来。”
薛宝钗环顾众人,挑着眉梢儿说道:“你们可不要跟我讲什么从来没见过,或是不知道之类的话。”
底下众人全都是一愣,周遭跟着一片寂静,除了那一下一下打板子的声音,便只能听到那些挨板子的人的哼哼叫疼声了。
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却是更大声的喊冤声冲天响起。
大管家睃了一眼薛宝钗的背影,又转脸去看一旁那些所谓的物证,再看向那几个被绑在长条凳儿上挨板子的,唉——大管家再怎么于心不忍,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了。
薛宝钗听到自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眼波一转,唇角一勾,继续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原念着你们这些人在我薛家多年伺候的情分儿上,本想饶了你们这一遭的。只是,这一回我若是宽了,后头再有人有样学样的,我可是难管了。”
薛宝钗回身坐回主位上,柔柔的笑道:“我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儿。虽说我恼你们想着要重罚,却也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好在,大管家教了我一回……”
说着,薛宝钗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大管家,一副很是感激的样子说道:“大管家说了,像你们这样子背主的奴才,按着家法是要打板子,以儆效尤的。再者,被你们亏掉的那些银子,你们也是要全都吐出来的……”
薛宝钗后头再说什么话,大管家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刺骨的寒冷,就如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一样。
大管家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的瞅着薛宝钗半晌儿,然后突然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响,身子就向后倒在了地上。
“哎呀,大管家这是怎么了?”薛宝钗故作惊讶状的问道,又去唤人将大管家抬回去歇着,吩咐莺儿给大管家请大夫之类的云云。
看着大管家在底下众人的含恨怒视中被人抬走,薛宝钗得意的笑了。
叫你个死奴才敢不听我的话!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