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谁还没有点儿私心呢。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或多或少的总会有那么点子私心,或为自己或为家人。完全无私的,那是圣人。这世上有圣人吗?也许有,在传闻中,反正一般没啥人真的亲眼见到过。
无论是在朝廷里当官儿的,还是那市井间的贩夫走卒,谁的一生当中是真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到没有沾过半点子便宜的?就算是个普通的门子,也不总是低头哈腰看人白眼儿的,要不然也没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了。
一个门子尚且还有充大爷的时候呢,更别提家里那些管事的,铺子里那些掌柜的,外头做小买卖的……这些事情有人管的吗?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是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等闲儿不怎么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罢了。可你要真的以为一切太平到没人管事儿的话,呵呵,那就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奴才们做的事情,做主子的心里头都有一本帐。不找你麻烦的时候,自然是天下太平的,可是真到了应景的时候,那也是一逮一个准的。
乌雅氏的族人里头,有给人做管事儿的,也有在外头做小买卖的。多报瞒报、以次充好之类的,那是常有的事儿,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个高屋大房的住着,三妻四妾的养着。
以往主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些人的小日子过的,那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的。
可眼下却是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传那些话的,总之是不到片刻的时间。宫里的早朝还没结束呢,四九城里就已经是传言四起的了。
原先永和宫的德妃,如今的庶人,乌雅氏,居然是害死孝懿仁皇后、敬敏皇贵妃、温僖贵妃还有好些低等嫔御的凶手,就连今上几个早夭的皇子都是乌雅氏的手笔。
八旗亲贵们先是嗤之以鼻,再是将信将疑。最后全都愤怒了。
乌雅氏什么人啊,那就是个爬上龙床的、包衣奴才。
死的那些是人啊。个个都是正经的八旗贵女,还都是被各家各族寄予厚望的。尤其是打头的三个,能被封做皇后、皇贵妃、贵妃的,除了娘家背景够硬以外。本身也都是身负帝宠的。
原以为是自家姑娘福薄,方才承受不住君恩的。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全是叫个奴才秧子给谋算了去。
正经的八旗贵女,竟然折在一个奴才秧子的手里,八旗亲贵们哪里还能坐得住?虽说死掉的只是那里寥寥几家子的女孩子,可是谁家还能没个姻亲故旧的呢?更别说几大姓氏素来是相互联姻的,便是走在大街上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搞不好也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沾着些亲的。
此传言一出,恨不得生吃了乌雅氏的绝不是一家子两家子。而是整个八旗贵族。
只是,乌雅氏到底是包衣旗,虽说是八旗的奴才。可做主子的能赏能罚却不能杀。所以,也就只能送官法办了。
可是送官总要找个由头不是。那些传言,到底也就是个传言,上了公堂却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这时候,那些人平日里做的那些小偷小摸、狗仗人势之类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全被翻出来了。无论大事小事儿,律法中总能找出几条来治罪的。便是没犯国法的。也能从家规里头给你挑出些错处来。
一时之间,顺天府里人头攒动。不少人家拿着证据,扭送了家里的恶仆,外头的奸商来报官。顺天府尹忙的焦头烂额。
整个乌雅氏一族,人人自危。
在佟家,佟国维的福晋听说了这些之后,直接就哭晕在了孝懿仁皇后未进宫前所住的闺房里。等着佟国维下朝回来之后,又被福晋拉着好一通的哭诉。孝懿仁皇后是佟国维的嫡长女,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是极出挑儿的,所以深得佟国维的疼爱。当初,甫一得知孝懿仁皇后过世的消息的时候,佟国维硬是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日一宿,水米不粘牙,整个人都跟着老了十岁不止,可见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深厚。
不过,这些话传出来的太突然,佟国维并不是很信,“妇道人家,真是听风就是雨的。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别人随便说说你就真的信了?”
“可是,可是好多人都在说啊,还说的好有鼻子有眼的。”佟国维的福晋一边捂着脸哀哀凄凄的哭着,一边说道,“再说了,这无风不起浪的。若不是真有其事,怎么可能说的那么真真的?”
佟国维半信半疑的问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钮祜禄家的人。”佟国维的福晋抹着眼泪珠子道,“去了的温僖贵妃可是现任果毅公的嫡亲姐姐,两人打小的情分。听钮祜禄家的人说,果毅公点了家里的护卫要去找乌雅氏的族人算账呢。”没法子,庶人乌雅氏的娘家人全在九门提督的大牢里关着呢。阿灵阿就算是当朝一等公,也不能带着人冲到九门提督的衙门里把乌雅达生那些人拎出来砍了不是。
阿灵阿?
佟国维拧着眉垂下眼,捻须想了想。阿灵阿素来是个脑子一根筋儿的,这是谁挑着那么个愣子去闹事儿的啊?
这事儿蹊跷啊!
外头的这些传言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是蹊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