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
无可奈何。
众生皆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
奈何,奈何,须弥芥子,天龙蝼蚁,一般无奈。
天地人间,爱恨情仇,总在那无可奈何间,随缘起落,花开花谢。
不知道传说之中,九幽冥府是不是永恒的黑暗,但是眼下林漠尘与小白所在的地方,天空里直到现在都一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林漠尘也发现,这周围唯一的亮光,其实便是从脚下奈何桥上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不远不近,恰好照亮了周围数十丈方圆的地方。
脚步轻轻,踩踏在这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桥上,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脚下血河滔滔,在那一片血腥气中,隐隐传来血水激荡的哗哗声。
忽然就在这时,从他们前方的那片深沉黑暗里,竟然传来了一阵沉闷却壮阔的鼓声,时而低沉,时而轻扬。隐隐间,似乎有着数不尽的马蹄敲打着地面,夹杂着生生震天的喊杀之声,宛若是有千军万马,将要自面前那无尽的黑暗中,杀将出来!
百万雄师过大江!
可是就在下一刻,鼓声却又低垂了下来,轻轻敲打着,却仿佛归营夜宿,荒凉的沧桑铺面而来,又仿佛有着不尽的思念,悄然弥漫。
儿郎归,归故里,梦里是爹娘……
战鼓之音,随着那淡淡的歌声,飘荡着,飘荡着……
就这样,慢慢的,鼓声却是低沉了下来,渐渐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就如同那晴空万里,忽来风雨,渐趋阴沉,到了最后已然全是悲苦之意,令人闻之心酸不已。
林漠尘看了眼脚下跟着的小白,却正好看到了小白也是望向了自己,于是这一人一首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有着淡淡微弱光芒的石桥上,相互对望着,宛若一幅画卷!
片刻之后,鼓声与那苍凉的歌声似乎是远去了,可是在林漠尘耳中,却依旧听得分明。
林漠尘与脚下的小白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依旧相互对望着,却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
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放声歌唱。只是这歌声听来,恐怕也是军旅之音了。开始也还罢了,后头却是婉转伤怀,只怕也不是个好运气的。林漠尘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小白往前走去,不管怎样,前去看看就是了。
随着他俩的脚步缓缓前行,那歌声也渐渐地落下去,不过并没有断绝,仍然还能听见,只是唱到后来,却翻来覆去只是用那好听的声音轻吟和声,似乎歌者也已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轻吟浅唱着,在歌声中回顾过往。
如此又走了小半盏茶时间,林漠尘只觉得脚下的桥面似乎已经下降了许多,似乎应该马上就要落到地面上去了。而这时周围远处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与之前在奈何桥上不同,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寒冷了许多。
忽地,原本回荡在耳边的歌声突然断绝,再无声息,林漠尘与小白本来都是仔细听着歌声向前走去,一时都是愕然止步,随后变听到前方猛地传来一阵刺耳的“桀桀”“桀桀”笑声,笑声尖利,如铁石磨刀,同时又有轻声鬼笑,在前头流连回荡。
林漠尘立刻止住了脚步。这笑声在这漆黑空旷之地,显得格外阴森。层层黑雾弥漫在半空,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事情。再联想到方才那石碑上所刻的二字,当真是令得这一人一兽心中一惊,这一刻,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十丈之外的黑暗中,似乎就有无数的鬼爪伸向了桥面上的二人。
轻轻摇了摇头,林漠尘镇定心神,目光顺着石桥向前望去,只见此时一道若隐若现的淡淡石纹,繁杂南明,隐见有刀枪剑痕,在这一人一兽前面不远处的桥面上出现。再往前走,便是出了奈何桥外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土地,毫无草木迹象,只有乱石遍地。林漠尘看着地下石纹,不过是宽一尺的古旧纹路,将桥面与这片灰色大地隔开,双目扫视着四周所处的环境,林漠尘已然是一脚踏出桥面。可是前行不过十余丈之时,脚下小白却陡然之间一声尖叫,声音不大,却显得有几分惊慌。
林漠尘听闻这惊呼一般的尖叫,继而就抬头向着小白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黑幕重重,渐次退开,到了这奈何桥旁边,倒似乎眼前世界闲的稍微明亮了些。虽然仍是阴暗,但所见范围大了许多。很快的便看到侧前方约莫三十丈外,一处乱石堆中,豁然之间,有着百十道身影浮现而出,却显得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