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日续续念叨着自己的噩梦,“何以昏君无眼,却让长灵千载不得安……”
灸日已不想去思索,午夜梦回时皇帝可曾后悔为了和谈书上一句长灵不在,两国长安的空话而断了长灵的粮草,眼睁睁看着长灵困守土城,全军覆没。因为皇帝醉生梦死了半辈子,临了了,还醉眼昏花地对着长枪盔甲沾满子民鲜血的敌国将领举起了手里早已无人续酒的金樽。
“因为百姓的眼里长灵是你的,也因为在那昏君眼里长灵与你皆是觊觎皇位功高震主的佞臣贼子。”冷绝辰望着灸日,眼中也无悲喜。
灸日凄然一笑,清澈的杏眸却染了三分泪意。这些人的眼睛唯独清明了这一次,而瞎了一辈子!长灵是秦傲雨的,又何尝不是百姓的!不是那位君主的!“我……”灸日还想说什么,突然被冷绝辰从背后捂住了嘴。
稳住情绪越加激动的灸日,冷绝辰近身凑到灸日耳边低声道,“外面有人。”
一静下来,灸日也感应到了帐篷外不似巡营卫兵那样整齐的脚步声,仔细一听,也仅有两道平稳的呼吸。
“谁在外面?”冷绝辰掩嘴轻咳一声,故意抖了抖被子,哑了嗓子问道。
门外两道呼吸骤停一秒,忽又平稳了下来。其中一人似是隔着帐篷抱了抱拳,随后便是灸日和冷绝辰刚刚才熟悉的清朗嗓音。
“我兄弟二人无意打扰将军和殿下休息,只是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实在睡不下。问清便请巡营的兄弟带我们来了殿下帐前,想着看看殿下是否休息了,没想将军竟也在此。”袁问清听得灸日的帐篷里传出冷绝辰的声音,与袁问雲同是怔在了一处。
灸日闻言,侧眼看了看还捂着自己口鼻的冷绝辰,嘴里呜呜两声,努了努鼻尖,等冷绝辰松手,拎起被子把衣衫比自己齐整了不知多少的冷绝辰包了个严实才对着帐篷的入口道,“进来吧。”
袁问清这兄弟俩梳洗掉了一身倦意,换了身不似之前那么复杂倒也轻便保暖的衣服,看着也多了几分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模样。麻利的动作没有带进一丝冷风,二人身上的寒气露水也被碳炉一扫殆尽。
“我这没多的椅子,平时谁来了都习惯围着火炉坐这毯子上,你们随意就好。茶壶在你们身后的案上。”灸日说完,自己先坐到了贴着火炉靠向床的一面地毯上,拿起铁锹往碳炉里丢了几块碳。
袁问清没有让灸日礼让,拉着已不很别扭但仍一语不发的幼弟坐到了灸日对面。“素听闻殿下与将军同食同宿比亲生兄弟还要亲些,今日得见,倒是叫问清羡慕得很。”
“我那些弟弟,要么岁数太小,要么大了,心思也重了。我猜不透,他们愿做什么我也不管。总归,摊子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收拾得了。”灸日看似随意的说着,视线则在袁问雲身上过了一过。又道,“我曾听人说过,袁家五位兄弟,当属三子天资最高,很想结识一番。奈何近年来倒是再未听过有关三公子的传闻。”
听出灸日话语中的赞赏之意并不似假,袁问清脸上挂着的十分礼貌但疏远之味更足的笑也真切了几分,“三弟只是在我们兄弟五人中聪明些也能吃得了苦,万万比不得殿下的。家中事三弟不愿多问,这几年一直在外历练,便是年节也甚少归家。便是我们五兄弟,也有许久未聚到一起说些话了。”
灸日闻言看着袁问清脸上几分黯然,垂眼看着碳炉中灼烧的通红的木炭,声音轻了些,“你们也离家许久了吧?要是想了,过一阵护龙卫看着顺眼了,你们想回就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