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昭闻言,亦是愣住了,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眼神已然飘出假山之外。
然就在他目光刚落在暗室门口的宾客之中时,暗室上头的假山处突然开始距离的颤抖,本随着嗤嗤嗤的引线烧着声音,轰隆隆的架势仿若地震一般。
顷刻间,地面颤抖之势愈演愈烈,宾客们所站着的石子路都开始剧颤。就在大家正要四处分散逃离的时候,暗室所在的那处假山轰然发出剧响,一时间山体崩裂、火光四射,石头瓦片飞的到处都是。
刚刚还聚集的宾客人群瞬间全都逃散开了,其中不乏似萧老夫人这样腿脚不好的老人,在逃开的瞬间成了所有人的“垫脚肉”。
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一直负责照顾萧老夫人的是孙玉晴,这个自私到极点的惜命之人。发觉不对劲的瞬间她就跑开了,何曾顾及过手中搀扶着的外祖母?
看到假山被炸飞的瞬间,浓浓的快慰感冲破而出,溢满了夏明昭一整颗心。夏明远,那个占据上官罗漪一整颗心的人终于被毁掉了,从此他永不复存在。再也不用午夜梦回因梦到那张脸抢走皇位而忌惮,再也不用想到他跟上官罗漪在一起的场景而恐慌。
然一旁的上官却眼眸转也不转的死死盯着火光四溅的假山和已然满地狼藉的后花园。
排山倒海般的震荡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夏明昭和萧丰良动作极为迅速的从假山之中跑出来,状若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模样凑近了瘫倒在地上奇形怪状的宾客人群。
刚刚还干净无一丝杂草的石子路上,现在已经被假山的碎片所覆盖,哀嚎遍地。
适才还身着华服傲然走过来的宾客,此刻全都没了人样:有的坐在地上握着双膝的伤口,有的脸上已经被假山石划得到处都是血。有的衣衫破烂被刮得不成样子,有的被踩在地上已然动弹不得。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满地残骸之中,遍布的还有似碎裂肢体般的东西散落着。这些都是随着假山石头一起,从暗室中蹦出来的。
孙玉晴慌忙逃窜之后,一直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见夏明昭和萧丰良过来了,连忙冲了上来,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夏明昭的腰肢,“表哥,玉晴好害怕……刚刚老夫人问起我,我就……我实在太害怕了就都跟老夫人说了,我……”
一听到萧海含不见了,萧老夫人立时看出了孙玉晴的不对劲,无奈之下孙玉晴便将全盘计划都跟萧老夫人交代了,得知真相的瞬间萧老夫人几乎崩溃,连忙拉着孙玉晴,随同所有宾客一起赶过来,生怕夏明昭或者萧家的任何一个子孙出什么事情。
夏明昭一震,与此同时头一偏,眼角余光已瞥见了不远处地面上瘫倒的一个人影,那人年岁已高了,头发半白,发髻散乱,此刻虚弱的侧躺在地面上,脸色苍白而无色,连呼吸似乎都没了气力,赫然是外祖母萧老夫人无疑。
“滚开!”夏明昭下意识扥开了孙玉晴拉着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如丢垃圾一般的甩到了一边,随即大跨步朝萧老夫人处奔去。
萧丰良也注意到了萧老夫人,于夏明昭到达她近前的瞬间,萧丰良也到了。
夏明昭动作轻缓的蹲到萧老夫人身后,仿佛捧沙般细致的将她扶起,“外祖母,您醒一醒,是昭儿啊……”
萧老夫人虚弱的哼了一声,缓慢睁开眼,眸中尽是惊恐,“刚刚……到底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哼出了这么一句,放眼一看四周,不由瞪圆了一双眼睛,无疑被目中所及的场面震撼住了。
萧丰良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萧老夫人的视线,连声安慰道,“老夫人,您没事就好,待会儿让大夫为您瞧瞧,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的?”说着,仔细的查看老夫人的衣角,然萧老夫人却没有半点儿反应。目光死死定在地面上一小块儿碎裂的沾染血迹,还有些血肉模糊的布条上,“良儿!把这东西捡起来给我看……”
萧老夫人几乎是用尽了身体最后一口气挤出的这句话,说完上身一软,瘫倒在了夏明昭的身上。
萧丰良下意识顺着萧老夫人的视线低下头,待看清她所指的物件时,后背入赘冰窟般寒凉,那布条,那沾满了血迹的布条赫然是锦罗丝绸的料子,这料子即便是京都之中的贵族也少有人穿,多为富贵家男子衣料所用。
京都中穿过这种料子的男子,屈指可数,萧丰广就是其中之一。且眼前这布料的颜色,花样跟今日萧丰广所着如出一辙。
萧丰良下意识捡起了地上的布料碎片,手已经颤抖到不行,眼前瞬间模糊了,脑中一瞬间化为了空白,“祖母……”
愧疚、自责、愤懑、悲痛,一时间全部齐聚到萧丰良的内心。从刚刚下令点火的瞬间,他就该想到这一幕,但真正看到碎片的一刻他却愣住了,他竟然亲口下令,炸了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