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情不自禁?
桃花笑了出来。
「那就是说,其实问题不大嘛。」
海洋挑眉询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水净也不是不喜欢阿鹰呀。」
她想想松了口气,拍了拍老公的胸膛,笑著说:「唉唉,我看我们要来准备再办一场婚礼了。」
「你别忘了,他已经被拒绝过了。」
这回换桃花挑起了眉,提醒他。
「你也别忘了,阿鹰从小就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啊。」
桃花回过身,继续顾著那锅肉汤,边回头和老公道:「况且,小韩说,水净和阿鹰其实已经在一起三年了。三年耶,你以为是三个月啊,一个女人要是对那个男人没感情,怎么可能撑三年,早早就分手了。」
*****
听著门外那对夫妻的对话,水净尴尬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桃花显然完全忘了她人在厕所,害她现在根本不敢走出去。
「再说,你没看刚刚那状况,那个电啊,滋--滋!的在两人之间作响著。哇,我还以为会当场烧起来呢。」
这句话有如炸弹一般,再次轰得她无地自容。
她羞窘的待在厕所里,过了好一阵子,直到桃花换了话题,她才敢走出去,溜回房里。
中午用餐时,她真的很想躲在房里就好,但那会让状况更显得尴尬,所以她还是下楼去了。
幸好,桃花和海洋提早吃了饭,到前面餐厅去了,后面这边一个人都没有,省去了她的尴尬。
因为前面在经营餐厅,孩子们又去上课,中午时,大家吃饭的时间是错开的,只有晚餐,所有人才会全员到齐,在后面这边的餐桌上吃饭。
为了让大家都能在一起吃晚餐,桃花特别把晚上的用餐时间,往后移到七点,因为五点到七点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她本来很喜欢大家一起吃饭时,那种欢乐吵闹的气氛。可现在却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背后猜测,为什么她怀了屠鹰的孩子,却还不愿意嫁给他。
因为没人在,她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心起晚上的状况。
或许她晚上吃饭时可以假装不舒服,窝在房间里工作算了。
坐在巨大的餐桌边,她舀了一口咖哩饭,慢慢的吃著,却无法真正放松下来享受美食。
说实话,她并不是不想嫁给他,只是她真的不认为,他若不爱她,自己能再继续付出多久。
三年,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她也不想因为孩子,一直忍耐下去。
我只是想快点看到你……他的话,蓦然浮现心头,让她气一窒,红霞再飞上颊。
他只是情不自禁。
屠叔的话跟著响起。
噢,她希望事情有那么简单,问题是,男人通常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吗?她对那「情不自禁」可没有这么乐观。
可虽然心里这么想,内心深处,水净还是压不下那丝希望。
也许他其实不只是喜欢她而已?
或许他有可能已经一眼角闪过了人影,她抬起头,屠鹰已经站在眼前,她吓得呛了一下,咖哩的辣一下子冲到脑门,辣得她咳了起来。
他迅速的倒了杯水给她。
她喝了一大杯水,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却听他问。
「你下午有事吗?」
她摇头,拭著眼角因为呛咳而冒出的泪水。
「没有,怎么了?」
他拿出盘子,替自己盛了一盘白饭,再淋上咖哩。
「那个……附近有家妇产科。」他说。
她僵了一下。
天啊,她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我想,你可能需要看一下医生。」
他转过身,把盘子放到桌上,坐在她对面,看著她说:「做个产检。」
红晕浮上了她的双颊。
「桃花帮你和医生约了三点。」他说。
「喔,好。」
她低下头,困窘到不行。
「我晚点陪你过去。」他说。
她尴尬不已,忙道:「不用了,你告诉我地址,我可以自己去。」
「不行。」
她瞬间拧起的眉,让他发现自己口气太强硬,补充道:「抱歉,但是你不能自己出门,武哥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要找你麻烦。」
「我说过我没有得罪过人,」
她不是很愉快的放下水杯。
「但你被人纵火是事实。警方昨天通知我,你车子的煞车线是被人破坏掉的,并不是因为长期磨损才断的。」
水净心下倏然一惊,脱口道:「补习班的招牌呢?」
「也是。上面有工具破坏的痕迹。」
猜测自己被追杀是一回事,真的证实有人要杀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睁开眼看著他说:
「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有得罪任何人。」
「嗯。」
他点头,一边吃饭,一边说:「武哥也是这么说的,你没得罪什么人,所以他还在查。」
「查什么?」
「谋杀案,通常不是因为人,就是为了钱。」
「我把钱都花在那栋公寓上了。」
一想到被烧掉的家,她就有些闷。
「我没有太多存款。」
「嗯。」
他点头,把另一口饭送进嘴里。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她怀疑他们能查出什么东西。
她食不知味的搅拌著盘里的咖哩,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警方为什么是通知你?」她狐疑的问。
「你的手机烧掉了。」他看著她说:「我请阿震把你的电话转到我这边。」
「噢。」
可恶,她也忘了这件事,该死的,她最近遗漏的事真的太多了。
她烦躁的用汤匙戳著咖哩,过了几秒才发现她在玩食物。
讨厌,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水净吃掉盘里最后两口食物,起身把餐盘收到洗碗槽里洗干净,然后习惯性的削了水果篮里的苹果,放到小盘子里,拿到桌上给他。
他已经把盘里的咖哩饭吃完了。
「你还要吃吗?」她问。
他看著她,摇头。
她收走他吃完的盘子和汤匙,叨念著:「吃点水果,不要吃完就去睡。」
他盯著她看,然后点了点头。
水净拿著盘子回身,洗碗洗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噢,可恶,这里不是她家,他也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
她微微一僵,清楚的意识到他的视线。
他在等她,她知道,她不能一辈子都不转过去。
所以,她深吸了口气,把洗干净的碗盘放好,转过身来。
「谢谢。」他说。
「只是习惯。」她说。
「嗯。」
他点头,却清楚知道那不只是习惯。
水果篮里的水果,不只那一样,但她知道他喜欢苹果。其实仔细回想起来,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但她知道,因为她关心他,她有在注意。
他凝视著她,瘠痉的道:「我以前一直把它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但其实它不是。」水净喉头一哽,只能紧抿著唇。
「我很抱歉。」他说。
害怕泪水就要夺眶,她无法再看著他,只能离开这个地方。
*****
屠鹰看著她仓皇离开的背影,紧握著拳,好不容易才忍住去追她的冲动。
半晌后,他才吃起水晶玻璃盘里已经开始氧化的苹果。
一直以来,她为他付出太多。
等到将要失去,他才发现,那些都不是理所当然就在那里的。
每次你离开,我都只能提心吊胆的等著,怕我再也等不到你回来……她总是等他等到深夜,他却以为她本来就日夜颠倒。
我只是,我不了解你在想什么,你从来不和我说……他以为他不说,她也能懂得,却忘了,再好的默契也需要沟通。
现在想起来,他和她从来不曾争吵过,即使感情好如桃花和海洋,也会争吵冷战。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担心你在做什么危险工作……他从来不知道她如此忧虑,他只贪图她提供的温柔和安定,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困扰和担忧。
我已经二十五了,不是十五岁,不是二十,是二十五了,你懂吗?
她泪湿的面容,浮现脑海,教他胸口紧缩。
从前的他,不懂她在说什么,现在他懂了,却担心已经懂得太晚。
苹果是甜的,但直到他将它们全部入了口,他的嘴却仍是苦的。
他希望,真诚的希望,现在还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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