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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尽量点、尽量点,庆祝你考进莫氏企业,在一万人中仅有二十人能脱颖而出,了不起!表哥我恭贺你进入体制优良的公司,从此成为我的同事。全\本//小\说//网好好干,以後考绩好,到我这单位,咱们联手打下自己的一片天!”以普洱茶代酒,何东毅笑得开怀。
这是台北一间以精致昂贵闻名的港式饮茶,随便一顿吃下来少不得要二、三千元。对刚退伍并且甫进入社会的言晏来说,简直是奢侈。
“表哥,如果你在台北都是这麽过日子,我怀疑你是如何把家中七百万的贷款还到现在仅剩两百多万。”
拔东毅吃了块又香又脆的烤乳猪,笑道:“我在台北确实常常这麽过日子,不过都是公费支出,陪客户来的。平常在家当然自己煮。不过现在可好啦,你表嫂有一手好厨艺,我们也计画努力存钱让她开小餐馆,生意一定兴隆!”
说到这个,言晏不禁笑了:“哥,记得我们以前纺要娶千金小姐的,怎麽最後你却娶了身世平凡的表嫂?姑妈前年还说有好几个千金小姐对你有意思呢。”
十几年前,他们各自的双亲沉迷於当时正盛行的大家乐,抵押了田产、房子等所有财产,然後在最後一次爱国奖券开奖时赌上一切…也失去一切。
他们原是彰化乡下平实的务农人家,一下子什麽也没有了,何父承受不了打击,买农葯想自杀,却又没勇气喝下去,成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像只鸵鸟似的以为不看不听,房子就不会有人来查封;何母则四处告贷,但大家相同苦哈哈,哪挤得出几毛钱?
结果,田没了、房子没了,也连累了甫上台大的何东毅被迫要休学。幸而那时莫氏财团早已相中他这个台大国贸系的榜首,在他还没向学校提出休学申请时,便已找上他,愿意提供大学四年的奖学金、生活费,并加以栽培,但条件是他必须签下十五年的工作契约。
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鸿运,哪敢迟疑,当下大笔一挥,从此定案。莫氏耶!多少人想进也进不去的大公司,也是他设定的目标哪!他已看到自己辉煌的未来。
当然,言家也没能逃过大家乐的肆虐,不过言父没签那麽大,顶多把田产押掉了而已,尚有片瓦可遮身。但也从此成了无业难民,以打零工为生,言家的几个国中、小学的孩子,则在假日跟著父母去工地做工,求学生涯也是万般辛苦,使得向来成绩顶尖的言晏,在高中联考、大学联考都表现平平因为工读占去他所有时间。也就没能让莫氏注意到,进而招揽为种子人才。
不过言晏很争气,也很幸运,甫退伍就遇到莫氏三年一度的对外招考人才,报名人数有一万多,不乏留学回国的菁英,但他仍是以极佳的成绩被录取了。
他们表兄弟都是有家计负担的人,所以自幼就立志要娶富家千金来减少奋斗三十年。
而他们是有这个条件的。会读书、长得帅,又高又挺拔,儒雅的白面书生样,简直是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所以自小围在他们身边团团转的女生从没少过。
不过他们因为立志得很早…要娶有钱小姐,所以一直很谨慎地处理男女关系,不乱放电的。
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娶来一名才貌财三全的千金小姐,过著住在金山里的幸福生活。这样一来,家计不再是问题,日子苦尽笆来,美丽的人生就此展开…
拔东毅想到他努力了一辈子的目标,最後轻易被一名小总机给终结掉,不免有壮志未酬的吁叹…唉!谁教他老婆那麽温柔、可爱、迷人,又巧手,有著大师级的厨艺…呵…害他根本忘了之前三十二年来一心一意想达成的目标是什麽。
“晏,你不知道,在我还没来得及遇到心目中才貌财三全的大家闺秀时,她就出现了,我能怎麽办?每天进出公司,看著她的笑脸,看著看著,竟上瘾了;我想她的笑容里一定有大麻的成分。然後我再也不能忍受她对别的男人笑,或别的男人对她笑,最後只好娶她了。”愈说愈得意,他笑道:“没有人相信我们会结婚,竟还打赌呢!说我最後一定会抛弃她去娶千金小姐。笑话,我何东毅虽然很功利,但做人做事从不虚伪的好不好,也不去看看我每年的考绩,在“诚信”那一栏从没有优等以外的分数,又怎会在人生大事上开玩笑呢?然後我就叫我的助理小陈去做庄,一一通杀,赚了四、五十万正好够付结婚的所有支出,其它的红包钱则是赚到了!炳哈哈…”
言晏静静看著表哥的乐不可支,很是代为欢快。自从一肩扛起家中债务後,他没看过表哥笑得这般开怀,可见结婚半年来,他是幸福的。
虽然自己是没指望了,不过何东毅还是对表弟道:“晏,富家千金里还是有值得追求的女性,我建议你不妨多注意一下。下星期你正式到莫氏上班,不要急著对身边的女性动心。你要知道,能考进莫氏的人都很优秀,也不乏美女之流,但你现在只是基层,凡事最好以工作为重,当你努力有成,职位一直往上调时,身价也就会一直飙高。男人的身价一旦高了,到时你想要富家千金,或能力强的女性主管,都唾手可得,而这两类女性才是你人生的保证,如果娶不到有钱的,那就娶有才的。而现在,切切不要轻易接受身边女性的示好。”
言晏扬了下眉毛:“为何不要?也许日後她们也是有能力的人。”
拔东毅哼了一声,很权威地倾授他观察女性多年的宝贵心得:“一个女人历尽艰辛考进大公司,不思努力,却只睁大眼找有潜力的绩优股来放电,我怀疑她未来能有什麽爬升的机会。她们只是想嫁有前途的丈夫罢了。除非你真的抗拒不了某个女人,被电得奄奄一息,那我没话说,不过…你是真的想娶千金小姐的吧?”
言晏点头,漆黑如星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想要的是千金小姐…并且只会是那一个。
那也是他只愿进莫氏工作的原因。
进了莫氏,攀向云端也就不远了…
从窗口看出去,商业区的那方,莫氏总部二十三楼高的建筑正被日头照得闪闪发光,像镀金也似。
“来,乾杯!庆祝我们兄弟俩成为同事!”何东毅举杯道。“更预祝你完成我们幼年时共同的梦想。”
“乾杯!”言晏点头,眼中是沉毅的光芒。
梦想在天的一方,遥不可及;但只要迈出一步,然後一步又一步,他终会抵达。
※
彷佛回到了六年前,像是一切都不曾改变过那般,姊妹俩坐在阳台一隅,她专注地低首缝著手袋,而姊姊品尝著新沏上的文山包种茶,舒心愉快地长吁口气,然後是一串带笑的软语…喔,别忘了还有打喷嚏的声音…
“哈…啾!”看吧!
“要添件外套吗?”一向也只有这时候,她会主动开口。
“不了。我只是还没适应台湾的空气品质。”挥了挥手,声音较为低沉的女子不在意地道。然後不自禁又笑了:“哎,在美国住了那麽多年,还是破病的体质,亏我长到一七二的身长,却不长肉,老像个晃来荡去的骨架子,白天出门还好,要是晚上哪,不害得路人以为见鬼了?”
“你就是吃不胖。”
“所以呀,我就问唐劲,没事娶块木板子回家抱著睡,不怕腰酸背痛吗?他回答得可真教人生气,居然说他自幼苦惯了,是那种不懂享受的贫贱命,抱木板子睡正好,而且古人也说了“生於忧患,死於安乐”人是不能太享受的。真够了他!”
提到那个男人,便令沉静女子原本愉悦的面孔当下一沉,自是连哼也不哼一声,当做没听到。
笑意盈然的女子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夜茴,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他一向如此。”好冷淡的回应。
“嘿!这麽多年了,你就是改不了讨厌他的习惯。”
谁教那个男人要抢走她的姊姊。
他抢了晓晨!
他根本配不上晓晨!
他夺走了原本属於她的责任…守护晓晨。
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永不会有与唐劲和平共处的一天。单夜茴下针的速度更快了。
单晓晨笑了笑,不再逗她,眼光望向天空。虽然台湾的空气太差,让她一回来就严重鼻子过敏,但她还真是怀念这种燠热又潮湿的天候呀!
五月底,在一波雷雨之後,这两天晴空湛蓝,气温放射出三十度的威力,随便动动就要汗流浃背。
“快六月了,我想日本已看不到樱花了吧?”
“嗯,都谢了。”不太热络的回应。
“佳姨在日本过得如何?”
提起母亲,夜茴心口又沉了一回。
“还好。”
晓晨看了她”眼,不再问了。轻吁口气道:“啊!终於毕业了,真好。”两人今年皆自大学毕业。此次同时相聚在台湾是为了晓晨的婚事。
原本想留自个妹妹到二十五岁的。莫靖远的盘算是最好教妹妹一路读上去,十年爱情长跑岂不美哉?若有人等不及,放弃了,也算看清了郎心狠心的真面目,庆幸宝贝妹妹没吃大亏,所以长期考验是必要的。
可唐劲却从来不是能任人玩弄在指掌间的人物。等了晓晨六年,盼呀盼的,总算把小女生给盼到大学毕业啦,岂有再打光棍下去的道理?
於是在晓晨毕业的那天,他千里迢迢地…一直在美国工作的唐劲,在那一阵子突然被莫靖远派到中国大陆考察一个月,莫靖远很明显的居心不良…捧了一大束处理过的百合花,向晓晨求婚。
晓晨喜欢花儿,却又闻不得花粉味,很少有机会可以将一大束花抱满怀而不怕哈啾满天飞的,欣喜的她当下同意他的求婚,让晚一步抵达的莫靖远扼腕不已。婚事就此底定,然後开始忙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要在美国、新加坡、台湾各办一次宴席,因为亲友实在太多了。
最闲的要算是新娘了,她只要负责养得自己健健康康就好。
也因为这个原由,夜茴也回到台湾这个她六年来不曾踏上的土地。
除了等著当伴娘,其实也没其它事好做。夜茴这些日子以来找了些事来忙…帮晓晨缝手机袋、背包;帮晓晨烹煮日式美味葯膳;帮晓晨裁制服适的家居服…
她在日本读的是所谓的新娘学校,举凡一个女孩子该学的全都学了,甚至连新娘礼服也能自行裁制,不过在这场莫家主导的婚事里,没有她出头的分。她也不愿出头,不想惹人注目。
最好一直是影子般的存在,别让人多睐她一眼…
但那实在困难。任何一个外貌姣美的女孩就如同是石堆里的明珠,总能在第一时间里招来所有注目。单夜茴一向是美丽的,这使得她无法在人群中掩埋住自己的存在。
单晓晨不知想到什麽,忽尔一笑!
“还回日本攻读硕士吗?”
“不了。”
“那,接下来你想住台湾,还是日本?”
夜茴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看她:“你想我住哪里?”
晓晨伸手揉向额角,叹道:“不是“我想”而是你,你自己怎麽想?”分开这麽多年,夜茴怎麽还是一副“以晓晨为天”的可怕心性?害她久愈的偏头痛又要起兵造反了。
夜茴没有回应,像尊货真价实的玉娃娃一般,动也不动的,真是令人著恼。
“夜茴,请回答我可以吗?”
不容她沉默,於是只好道:“无所谓,都好。”
对她而言,住哪里都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