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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WWW、Qb5。c0m//
啾啾、啾啾、啾啾啾——
闹钟响了,舒适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高级丝被覆盖住他的腰腹,露出一大片宽阔结实的胸膛,小麦色的肌肤闪耀着眩目的光芒。男人全身上下的肌理结实,毫无赘肉,完美得像是尊希腊雕像。无疑地,这是一副会令女人脸红心跳的壮硕身躯。
“嗯…”严树伦慵懒地翻个身,伸手按掉闹钟,还没睁开眼睛就嗅到被窝里有一缕诱人的馨香,他性感地低笑道:“你好香…”无论何时,筝筝身上永远有这股香味,香馥而不浓郁,非常撩人。
满足地把手再伸长点,想抱住可爱的未婚妻,然而,在床上摸了半天却一直扑空。咦?筝筝呢?严树伦终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清身旁根本空无一人。难道筝筝已经起床了?
呵,她一定是到厨房去为他准备早餐了!树伦眉开眼笑地想着。
他这个可爱的未婚妻真是秀外慧中啊!出得厅堂、人得厨房,不但外型俏丽,工作表现专业出色,更可贵的是还拥有一手好厨艺,简直无可挑剔,不枉他辛苦地追了三年才把她追到手。两个月前,两人正式订婚,并一起搬人这处爱的小窝。
伸手捞起一旁的睡袍,树伦翻身下床,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还有筝筝可爱的蕾丝小裤裤时,俊逸脸庞又浮起更愉快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们又经历甜蜜火热的一夜,美艳热情的筝筝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两人热烈纠缠,差点把床都给震翻了。
捡起地上的蕾丝性感内衣,深邃的黑眸闪着邪肆的光芒。筝筝的身材真是越来越棒了,在他悉心的照料下,未婚妻的身体曲线更加凹凸有致,曼妙诱人。他打算今天再上网多选购几件筝筝最喜欢的维多利亚内衣,当作礼物送给她,反正最后“受惠”的都是他这个未婚夫,哈哈!
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树伦悄悄地朝厨房步去。他打算给筝筝一个惊岂不一从背后抱住正忙着准备早餐的她,给她一个火辣辣的晨吻,拉开美好一天的序幕,呵呵!
笑意翩翩地走到厨房,却看到和厨房相连的客厅亦是空无一人,顿时,他的笑容消失了一半。奇怪,筝筝呢?在浴室梳洗吗?他又走向浴室,推开雕花玻璃门,里面也是一片寂静。
难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窜起。不会吧?不会又来了吧?
树伦猛地抓起话筒,直接拨到NCN电视台。
“新闻部,您好!”
对方的声音很急促且焦躁,像是正忙得不可开交似的。
“小丽吗?我是严树伦。”他常常跟筝筝的同事们聚餐,因此跟他们的交情都很不错。
“喔,严大哥啊!你要找筝筝姐是不是?你等一下喔!”小丽用耳朵夹着电话,两只手忙碌地操作电脑,提高音量问别人。“小陈,风主播现在在哪里?事发现场还是XX工程的总公司?”
新闻部一片纷乱吵杂,严树伦听见小陈也高声回答道:“在现场,马上就要和棚内主播SNG连线了!”
小丽向严树伦解释。“严大哥,凌晨五点在东北部山区有一处工地突然严重塌陷,造成正在赶工的工人被埋受困,还有多人受重伤。筝筝姐一接到紧急电话就飞奔到现场去采访了,一分钟后,她就会和七点的晨间新闻主播连线报导,你打开电视机就可以看到她了。喔,抱歉,我也要赶着出去支援了,拜拜!”
小丽匆匆收线,分秒必争地跟着同事冲出去,准备前往事发现场。
天啊!又是灾难现场?!严树伦帅气的脸庞登时布满黑斜线。第七次了!他跟筝筝订婚才两个月,才短短的两个月而已,她就已经连续多次扔下熟睡中的他,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地冲到新闻现场去采访了!
他知道这是筝筝的职责所在,她是一名杰出优秀的女主播,不但专业能力一流,跑起新闻更是又快又狠,绝不落人后,这也正是观众喜欢她的主因。
可是…可是她是他最亲爱的未婚妻啊!呜呜——一觉睡醒后,发现可爱的枕边人居然又在半夜冲出去跑新闻了,那种感觉…真是既怪异、又寂寞啊!更可耻的是,昨天晚上他又睡得像猪一样,压根儿不知道筝筝是何时溜下床的。
呜呜——他像极了一个哀怨的弃夫啊!
沮丧地打开电视,转到NCN的新闻台,果然就看到晨间主播一脸凝重地与现场记者展开SNG连线。
画面一转,他可爱的未婚妻马上出现在萤光幕上。穿着一身劲装,英姿焕发的她,头戴工地用的安全帽,站在一片混乱、瓦砾成堆的事发现场,双眼炯炯有神地在骄阳下做连线报导。
树伦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电视上的人真的是筝筝吗?休假时她死也不肯跟他去郊外爬山,说是怕被太阳晒黑,搽油腻的防晒油也很麻烦,而且爬山好累,腿会变粗,搞不好还会被蛇咬!
那那那…那现在在萤光幕上的人是谁?
呜呜——怎么会这样?严树伦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要打开电视机才能看得到亲爱的未婚妻?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两人初遇时,她就是一名逐渐崭露头角的新闻播报员了,而他就是喜欢她工作时认真执着、又固执又倔强的可爱神情。
唉,谁教他要爱上一名女主播呢!
“严大哥,谢谢你刻意送我到机场,不然这场雨下得这么大,根本叫不到计程车呢!”邱萤桦看着车窗外的倾盆大雨,妩媚地拢拢头发后,对着严树伦嫣然一笑。
“不用客气,反正我的公司就在这附近,只是顺便而已。”男性大掌沉稳地握住方向盘,按下CD键,让舒曼的钢琴协奏曲流泄在整个车厢内,轻松地和她闲聊着。“萤桦,你进NCN新闻部之后似乎发展得非常顺利。上次听伯父说公司正积极栽培你,要让你成为新一代的主播。进公司才一年就能得到上层的高度赏识,可见你真的很优秀。”
“严大哥,你不要取笑我了啦,我哪是什么主播啊?现在只不过是个正在学习中的新闻播报员罢了。”邱萤桦笑得更加开怀,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其实我只是运气好,公司的前辈都很照顾我,肯给我这个新人机会。不过最近我就要参加试播了,试播后,如果观众反应不错,再加上内部评监合格的话,可望晋升为正式主播。”
坐上主播台是很多新闻从业人员的最大梦想,尤其是年轻女孩。
树伦问:“对了,你这次到日本采访大约要几天?”
“大概一个礼拜吧!”邱萤桦喜孜孜地回答道:“公司刻意让我去采访日本的产经新闻,主管说这可是个QB5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我表现优秀,在人评会上他就会大力推荐我升级为一线主播。”
“真的吗?那我先恭喜你了。你这么优秀,专业能力又强,当上主播后,我一定请你吃顿豪华大餐。”严树伦微笑着。他们两家是感情深厚的世交,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他很清楚萤桦的个性十分好强,成为明星主播更是她最大的梦想。
“还早啦,都还没开始试播呢!”邱萤桦笑容满面,爱慕的眼神直盯着英气逼人的树伦。“而且啊,这次试播我有很多强力的对手,公司要安排四名新人试播,再从中挑选一名最优秀的主播。有一名从香港回来的播报员,听说能力很强,会是我最大的劲敌呢!”
她还没说完,一旁的岔路突然冲出一辆汽车,车速十分快速,刺眼的车灯照射过来,眼看两辆车就要撞成一团了。
“啊——”
吱吱吱——
砰!
在萤桦的尖叫中,树伦紧急睬下煞车。车轮磨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把车给停住了,但还是免不了地轻撞上对方车子的保险杆。
“你没事吧?”紧急煞车时,树伦另一只手牢牢地挡在萤桦面前,就怕她撞上挡风玻璃而受伤。
“…没、没事。”邱萤桦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那辆车怎么突然冲出来…啊,好痛!我的指甲断了啦!”她懊恼地发现漂亮的水晶指甲裂开了。“气死人了,这是我昨天刚做好的漂亮指甲耶!”
“没受伤就好,我下去看看。”眼见萤桦没事,树伦便冒着大雨下车,欲察看受撞的情况。
下车后,他看到从右侧撞上蠢的是一部红色的小车,驾驶人也下车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当然,这年头女人开车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方才她的车速真的很快,那股狠劲,害他一时以为是个男性驾驶。
萤桦也跟着下车,殷勤地替树伦撑起雨伞,盛气凌人地瞪着对方。“喂!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你闯红灯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我们发生车祸了,还不快道歉!”
家境优渥的她从小就个性骄纵,更以自己的伶牙俐齿为傲。
风筝冷冷地看着他们,冒着大雨站在车前,纤细的腰杆挺得直直的。“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我”的错。我的确是闯红灯,但你们的车子也抢了黄灯。倘若你在看到黄灯时就煞车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双方都要负一半的责任。”
“你说什么?还敢强词夺理?”萤桦更加火冒三丈。“喂,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耶!差点撞到我们,没有一句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一脸兴师问罪的德行?真是差劲!台湾就是有你这种人,交通才会败坏!”不知为何,萤桦第一眼就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因此咄咄逼人地骂着。
“萤桦,算了。”树伦举手阻止她一连串的叫嚣,很诚恳地看着对方。“很抱歉,我的确抢了黄灯。因为天雨视线不佳,我在看到黄灯亮时已经来不及煞车,所以才会加速通过。既然我们的车都没有大碍,就先把车移开好吗?不要挡在路中央妨碍交通。”
他检查过爱车了,发现只是前方的保险杆擦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因此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风筝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轿车——的确是无大碍,而且她也急着要离开现场,没有时间耗在这里。事实上,要不是她心急如焚地想赶到机场去拦住“他”,也不会在雨夜中闯红灯。
眼看对方转身要离开,邱萤桦一把上前揪住她的手,气焰逼人地喊着:“喂,你站住!你还没道歉,不许走!”她转头看着树伦。“严大哥,你就这样放她走啊?她撞到你的车耶!是她闯红灯,都是她的错,你根本没有半点错啊!你应该叫她赔偿进厂维修的费用,别让她这么嚣张!”
“萤桦,别这样…”树伦头痛地想阻止她的叫骂。“这件事双方真的都有错,既然两方的车都没有大碍,还是小事化无,不要徒增困扰吧!快放开这位小姐。”
“可是她真的好过分!她——”
“放手!”风筝冷冽地开口,打断对方还想继续叫嚣的话。
“你——”萤桦死瞪着她,却懊恼地发现向来泼辣的自己居然斗不过这个外表冷漠,眼神无比犀利的女人。她讨厌这种位居下风的感觉,可对方那凛冽森寒的冰眸却让她忍不住松开了手。
抽回自己的手,风筝转头看了高大的男人一眼,复杂的水瞳覆着一层薄雾。她掏出一张名片,冷冷地塞到严树伦的手中。“上面有我的电话,你可以把修车的帐单寄给我。”
一说完,她旋即掉头上车。
直到小红车的车影都消失在迷蒙雨雾中了,严树伦还是呆站在原地。
“严大哥?严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啊?雨下得好大,我浑身都湿透了,快上车啦!”吃瘪的邱萤桦懊恼地跺脚。令她气愤的不只是那女人凛冽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爱慕已久的严大哥居然对着那女人的背影看到发呆,真是气死她了!
“喔,好,我们上车。”摇摇头后,严树伦回到车上。
他也不知道向来冷静的自己为何会失神,但…那女人离去前的一瞥,他清楚地在她倔强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泪影,晶灿的泪珠与她脸上的冷傲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非常的不协调,却怪异地吸引他。
他记得她下车理论时,说话坚定且有条有理,冷峻中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与镇定。这么有自信的女孩,为何会在雨夜中含泪飙车呢?她眼底的哀伤为何会那么浓烈呢?
好怪异,这一切不但发生得突然、古怪,而且留给他难以抹灭的印象。
***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抵达机场后,严树伦很体贴地帮邱萤桦提行李下车,还陪她进入机场,帮她办理登机手续。
手续都办好后,邱萤桦笑咪咪地拉着他坐下来,递上一杯热咖啡给他。“严大哥,你对我真好。划机位的地勤小姐还一直称赞你,说你真是个体贴的新好男人呢!”她的眼底充满了爱慕。
除了成为新闻主播,嫁给杰出的严树伦则是她人生中的另一个梦想,只可惜,他老是拿她当妹妹看待。
“没什么。”严树伦悠闲地伸直长腿,揉揉萤桦的头发。“你就像我的妹妹,多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啊!到了日本,你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可得多多小心。”
又来了!我才不是你妹妹,我只想当你女朋友,当你老婆!邱萤桦在心底抗议着。
“严大哥,你别一直把我当妹妹啦!其实我——”她想乘机表白,然而话还没说完,严树伦的手机便响起。
“抱歉,我先接电话。”他做了个手势后,迅速起身走到另一旁接听。
“喂?学长啊!这个周末高尔夫球聚会?好啊,没问题,我一定会参加的…”
可恶!哪个不识相的程咬金,竟在这时杀出来?留在原地的邱萤桦气得直咬牙。听严大哥的语气,应该是在讨论跟年轻的企业菁英例行球聚的事宜。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她相信凭自己的魅力,总有一天一定可以掳获优秀的严树伦!
看严大哥眉飞色舞地聊得很热络,好像还没有收线的打算,她干脆先趁这个空档去化妆室补个妆吧!方才淋到雨,搞不好粉都掉了,她可得在严大哥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面。
邱萤桦起身,朝另一端的化妆室走去。
树伦讲完电话后,正想回去找邱萤桦,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跳人他眼底。
这女孩…他盯着侧对着他的长发女孩,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好巧,那不是方才跟他开车擦撞的女孩吗?居然又巧遇了。
她的名字叫…严树伦这时才想起放在口袋里的名片。女孩把名片塞给他后,他就被萤桦拉上车。为了专心开车,他还没仔细看过那张名片呢!思及此,他马上掏出口袋内的纸张,只见精美的绢质名片上印着几行字——
风筝
电话:(02)2758—XXXX
手机:0921—XXX—XXX
E-mail:kiteXXXXXXXX.hi***.***
好简单的名片,树伦看着上头的文字,并没有印上她的职位名称或是上班地点。不过,他倒是对她的姓名很感兴趣。风筝,好特别的名字。简洁有力,而且非常适合她本人的气质,在冷冽中仿佛带着抹难以捉摸的韵味。
她真的叫做风筝吗?这是她的本名吗?树伦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时,却见她眼眶发红地盯着出关闸口,小小的拳头紧握,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终于出来了!也终于…让她亲眼看见了。风筝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唇,她不知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这一趟?
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竟春风满面地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走出闸口,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情侣装,还不时相视而笑、情话绵绵。相信任何人见状,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风筝努力深呼吸,纤细的身躯还是忍不住颤抖。男友移情别恋的打击对她固然很大,但,令她万万难以承受的是,那女人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她相识多年的手帕交——赖秀媛。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承受这么残酷的双重背叛?一个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另一个是从国小就认识的手帕交,而今,他们两人…居然联手背叛她,甚至浓情蜜意地一起飞到马尔代夫去度假,俨然是一对新婚夫妻!
从新闻系毕业后,她就考入电视台的新闻部,因为母亲来自香港,她也说得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因此被电视台派到香港就职。虽然有些舍不得男友詹智柏,但热爱新闻工作的她仍把握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跟男友约好要互相信任,先一起在工作上打拼,等做出一番成绩后,再慢慢筹备婚事。
原本詹智柏和她还天天以手机或电脑视讯联络,他口口声声说支持她的工作,一定会等她回台湾,但渐渐地,风筝发现智柏的行踪越来越难掌握,打电话常找不到他。休假时,他也不再催促她搭机回台湾跟他碰面,偶尔联络上,他也都借口自己工作很忙,要加班或是回老家帮忙,急着挂电话。
她不想当个多疑的女人,既然选择了跟智柏在一起,她就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更何况,香港特派员的工作非常繁杂忙碌,庞大的工作压力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明知事有蹊跷,但责任感超重的她硬是乖乖留在香港,把上司交付的工作完美地处理完毕。直到一个礼拜前,她才又被台北总公司调回来,准备参加新锐主播的竟试。
没想到,她一回台湾就发现男友失踪了。他的公司说他休十天长假,她打电话去詹智柏的老家,詹妈妈却十分茫然地反问她:“智柏不是说去香港找你吗?”
诡异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风筝知道事情绝不单纯。男友休假了,却压根儿不让她知道。长达十天的假期,他跟谁在一起?真的出国了吗?
不想再当逃避问题的鸵鸟,风筝马上拜托在海关工作的朋友帮她注意詹智柏的归国日期,刚刚接到朋友的来电后,她就火速开车往机场奔来,路上还差点发生车祸。她十万火急地赶来,没料到撞见的却是这么不堪的一幕。
原来,这就是答案,最残酷的答案。
她早该猜到智柏已经出轨了,却傻傻地告诫自己要信任他,不可以胡思乱想。
结果呢?他为何要这样伤她?他劈腿的对象居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他怎么可以跟秀媛在一起?他们两人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风筝忽地回想起,难怪这阵子秀媛的态度也怪怪的。每次她打电话给秀媛时,她总是闪烁其词,不像以往般热络,似乎不敢跟她说话。而且秀媛甚至一再力劝她留在香港发展,说香港是国际性的大城市,机会多,最适合有事业野心的她了。
原来…
这一刻,风筝终于完全了解秀嫒的用意了——她压根儿不希望她回到台湾!就因为一个男人,她不惜背叛情同姐妹的多年死党?
为什么会这样?屈辱的泪水涌上眼眶,她好像被人给狠狠甩了两大巴掌。她无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竟会这样对待她。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她被派去香港之后就开始了吗?还是…更早?他们是不是早就暗渡陈仓了,只有她像个傻瓜般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感到痛苦吗?会犹豫吗?还是毫不在乎地一起笑话她,笑话她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男友都铍好友抢走了,还在状况外?
痛苦地把指尖刺人掌心里,风筝无法再继续往不想,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何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亲眼目睹詹智柏跟赖秀媛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恩爱状?
泪水滑落脸颊,她像座石膏像般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那两人走向她。
***
推着行李车,一路打情骂俏的詹智柏和赖秀嫒终于发现了风筝的存在,两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詹智柏还慌乱地松开握住赖秀媛的手,似乎想撇清什么似的。
三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赖秀媛,她脸色僵硬地看着风筝,深吸一口气后,硬是挨到詹智柏身边,用力挽着他的手,还低斥一句。“你干么?为什么要推开我?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她强悍地瞪着风筝,一副“捍卫疆土”的表情。“你…你来做什么?找我们有事?”既然已经被当场撞见,她也懒得再对风筝解释什么了,反正,事实胜于雄辩。更何况,恋爱中的女人是最自私的,她对风筝是有些愧疚,但愧疚感很快地就被占有欲所取代了。她只想拼命地捍卫自己的爱情,不允许任何人抢走詹智柏。
风筝面无表情地看着赖秀媛,又看着手足无措、一脸懦弱的詹智柏。突然间,她觉得既荒谬、又可笑。这,就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吗?
她甚至差点把终身托付给他,而她的痴情与信任,究竟换来了什么?换得他的双重背叛。他不但毁了她的爱情,还一并毁了她的友情。这辈子,她只怕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筝筝!”詹智柏又奋力地甩开赖秀媛的手,满头大汗地道:“不…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你误会了!我可以解释的,其实…其实我只是刚好跟秀媛搭同一班飞机回国而已,我们…呃…我们是在回程的飞机上巧遇的!真的,真的是这样!我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你,跟她更没有半点瓜葛,你要相信我啊!”
此言一出,不但风筝愣住,赖秀媛更是气到七窍生厘。
赖秀媛更用力地拽住詹智柏的手,愤恨地喊着:“詹智柏!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跟我没有半点瓜葛?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在马尔地夫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信誓旦旦地说会跟她分手,还要娶我,给我一个名分的。你——你混帐!休想甩掉我,为了你,我已经付出太多了!”
“你不要拉我!”詹智柏狼狈地想推开她,双眼不安地瞄着风筝。“我跟你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放手,不要破坏我跟风筝的感情!”
风筝被派到香港工作后,詹智柏因为工作需要,常常要跟赖秀媛碰面。久了,秀媛主动邀请他喝咖啡、看电影,还频送秋波。虽然曾考虑到她是风筝的死党,但他一个人在台北实在是难耐寂寞,所以就顺水推舟地展开一段不该发生的恋情了。
不过,这两个女人让他选的话,他当然要选漂亮、气质又高雅的风筝。平庸的赖秀媛拿什么跟风筝比?论学历、外型、工作能力和女人味,她通通都比不上风筝!他只不过想偷偷腥罢了,可不想负起什么责任。
赖秀媛却死都不肯松手。“詹智柏,你敢丢下我试试看!你敢始乱终弃的话,我会闹到你的公司,叫你后悔莫及!”
“疯女人!”詹智柏咆哮道:“你滚开!想男人想疯了也不要硬赖着我!”
三人合演的戏码已经引起好奇民众的围观,有人边看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
严树伦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心底已经有数了。只是他很难相信,像她这么出色的女人,竟会遇到这么糟糕的男人。
他突然想到方才撞车时,她那倔强的眼底似乎有一闪而逝的泪影。难道她就是要赶赴机场,所以才会开得那么快?而且,她似乎早在抵达机场之前就知道男友出轨了…
思及此,一股淡淡的心疼涌上他的心头。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产生这样的情愫,像是怜惜,又像心疼,可他就是为地不平。
好乱,这简直是一出最洒狗血、又最离谱的肥皂剧。风筝长叹口气,心灰意冷地转身就走。她真是受够了,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人。
“筝筝,你别走啊!”
詹智柏猛力甩开如八爪章鱼般的赖秀媛,追上前抓住风筝的手喊着。“筝筝,你不要听赖秀媛胡言乱语,她是故意要挑拨我们的感情,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是她自己爬上我的床,硬逼我负责的!”
“说够了没?放手!”风筝冷峻低斥,无法相信跟前这个面目可憎,言语粗鄙的男人真的是她男朋友?不,已经是前男友了。她厌恶他这种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的懦弱个性,更厌恶他的碰触。
詹智柏心急地把她搂人怀中。“筝筝,不要这样!你是爱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男人难免会犯错嘛!”
“放手!”风筝一再抗拒却挣脱不开箝制,终于忍无可忍地奋力挥手,狠狠地甩了詹智柏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把詹智柏打傻了,他惊愕地捣着脸,不敢相信风筝居然会打他?
风筝懒得再看他那副可憎的嘴脸,决绝地想冲过围观的民众。
她真是受够了!不仅彻彻底底地被伤透心,最丢脸的事还摊在大众面前供人嘲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信任一个男人,所以落得如此下场?
急促地想往前冲时,背后还传来赖秀媛的尖吼声——
“不许去追!智柏,风筝这一巴掌就代表跟你恩断义绝了,你干么还去追她?
我可不像她这么狠心,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我才是最爱你的女人啊!”
旁人的议论声也——传人风筝耳中——
“唉哟,这男的真混帐喔,居然脚踏两条船!不过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啦,哪只猫儿不偷腥?”
“就是啊!”一个女人也附和道:“那女的也太笨了,有第三者就跟她力拼到底啊!干么傻傻地退出战局啊?”
“女人嘛,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筝努力隐忍着眼中的泪,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真是够了!这些三姑六婆的嘴巴也未免太大了,她们就不能让开一点,让她好好地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吗?她的忍耐力已经濒临临界点,她好想找一个地方痛哭!洗手间呢?到底在什么地方?
茫乱之际,突然有一只大手抓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
“跟我来!”
等风筝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迅速拉入一个角落,眼前还多了一条男用手帕。
“拿去吧。”严树伦沉稳地微笑。“这个地方很隐密,不会有人经过,先坐下吧。”他把摇摇欲坠的她按到椅子上。
风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他不是刚才开车跟她擦撞到的人吗?没想到居然又碰到他了。
唉,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糟透了,惨遭男友和好友的双重背叛,心情最恶劣时,又碰到很不想见到的人。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严树伦似笑非笑地说:“别以为我阴魂不散,一路追到机场来跟你讨修车费,我不是讨债鬼。撞车时我就说过了双方都有错,更何况我的车子也无大碍,不会追着你要钱的,安心坐着吧。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严树伦,请多多指教。”他由黑色的名片夹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虽然此刻她心情恶劣到谁都不想见,但风筝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不但适时把她带到这个隐密的小角落,还故意以轻松的语气化解她的尴尬。
她相信他一定也看到方才的闹剧了,只是不提。
左右张望了下,她发现这里是机场最僻静的一隅,面对一间半废弃的小仓库,靠墙处摆着几张候机椅,有一面墙巧妙地与机场大厅隔开。
真好,终于可以逃开众人的目光了,她悄悄松了一大口气。她刚刚受到那么大的羞辱,却倔强地不肯在众人面前落泪,此时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先是接过他的名片,过了几秒后,终于接住他的手帕,无言地掩住脸,整个人像是崩溃般地尽情痛哭。她没有发出声音,但剧烈起伏的肩膀显示出她很激动,泪水更是决堤般滚滚而下。
严树伦沉默地坐在她旁边,没有出言安慰她。他觉得一个女人受到感情重创时,能哭出来总比不哭泣的好。最好是痛哭一场,好好地发泄压抑的情绪。
其实他不算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男人,平素也很厌烦女人的眼泪,但不知为何,他却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兴起怪异的情愫,看到她强装坚强的模样,他的心头竟微微泛疼。
狠狠地大哭一场后,心情似乎稍微舒缓了。风筝像是耗尽力气般,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瞅着湿透的手帕。“抱歉,手帕弄脏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再买一条还你。”她才不会把自己用过的手帕洗净后再还给他,此刻的她最痛恨再跟任何男人有纠葛。
“没关系,只是一条普通手帕,别这么大费周章的。”严树伦爽朗地笑笑,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平静多了。
“男人为什么这么不安分?”风筝睁着一双泪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我知道远距离恋爱很辛苦,可人在异地的我也同样忍受着寂寞啊!我也有熬不下去的时刻,也有出轨的机会,可我都二克服了,因为我尊重他,尊重我们多年的感情,尊重对彼此的承诺,所以,再苦、再孤独的日子,我都咬牙忍下去了,我熬过了那些独自流泪的夜晚…”
她的声音越来越破碎。“可他…他为什么这样回报我?而且出轨的对象居然还是我的好朋友!当他背叛我时,心底可有一丝歉疚、一丝不舍?他们可有半点罪恶感?我宁可他直接跟我提出分手,也不愿像个傻瓜般被蒙在鼓里,承受这么不堪的背叛…”
风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这个男人说这些,也许是心情真的太沮丧了,让她降低对陌生人的防备,也许…是因为坐在他身边,她竟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很奇特,淡淡地,带着一丝静谧。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不会伤害她。
严树伦看见她眼底的落寞。“男人有时候跟小孩子没两样,很孩子气,也很脆弱,难以忍受孤独。我认为你男友不是故意背叛你,只是他的冲动凌驾了理智。发生这种事,我相信他们两位也不好受吧。嘴里说不在乎,但心底其实多少都会有些罪恶感的。”
他并非故意替那两人说话,只不过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风筝伤心难过了。他希望她能学习释怀,别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风筝不以为然地摇头。“什么‘冲动凌驾了理智’?反正你们男人的借口最多了!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吗?会因一时的寂寞而背叛结交多年的女朋友?”
风筝知道自己的问话很唐突,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脱口而出。她也晓得今晚的自己很怪,竟跟这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
严树伦认真地思索了会儿。“我必须诚实地回答:不一定。毕竟我不是你的男友,不了解他的境况。其实感情是不能测试的,每个人遭遇的困境跟问题,只有自己最清楚。我只能说,倘若我真的深爱一个女人,那我一定会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尽量不伤害她。”
二十八岁,外型玉树临风、事业有成的他,当然交过许多女朋友,可都谈不上是刻骨铭心的恋情。他没跟任何女人论及婚嫁,也没有疯狂地恋过一个人,实在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风筝冷哼,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不过,她倒是很惊讶他会这么诚实,坦言承认自己也可能把持不住,没有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答覆她。
这个人…好像还满坦率的。她偏头认真地打量他,发现他的轮廓好深邃,鼻骨高耸挺直,代表他是一个很有毅力又充满自信的人。她忽然想到,他们之间其实还算是陌生人,而她却在痛哭一场后,莫名其妙地问他这么敏感的问题,真是荒谬。算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到他了。
“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真的很抱歉。”风筝刻意敛去眼底的杂乱情愫,换上一脸冷漠。“我该走了。”
“你…可以开车吧?需要我送你吗?”树伦有些迟疑,觉得她的心情尚未平复,开车出去似乎很危险。
风筝脸色平静,继续往外走。“放心,我还知道该紧紧握住方向盘,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对了,你的车最好离我远一点儿,免得我又撞上它。”
她明白这男人是在关心她,可她却故意拿话拉开两人的距离。今晚的她心情糟透了,不想承受任何人的关怀,尤其是来自异性的关心。
树伦不以为忤地笑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一走到大厅,便看到邱萤桦气急败坏地冲过来。
“严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天啊,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好害怕你出了什么事呢!你——”她瞪大双眼看着他身旁的女子。“你不是那个乱开车的女人吗?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故意来纠缠严大哥的吧!你到底有何居心?”
她在化妆室重新上妆,费了不少时间。走出来后却找不到严树伦,让她顾不得登机时间迫在眉睫,硬是在机场里绕了好几圈,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陌生女人的出现很不单纯。
“萤桦,别胡说!”树伦马上解释。“我方才走到一旁接听电话,刚好巧遇这位小姐,她也是来机场…嗯…办事的。”这时他才想到,他刚刚居然把萤桦晾在一边,忘得一干二净了。心底虽然对萤桦感到很抱歉,但他很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及态度。
邱萤桦不肯罢休,护意使她完全丧失风度,她尖锐地喊着。“怎么可能这么巧?喂,你是谁?是不是计划好的?先开车擦撞我们后,又故意缠到机场来,为的就是要引起树伦的注意!你说,你存的是什么心?”
像是要宣告主权般,邱萤桦紧紧地挽着严树伦的手,还刻意把“严大哥”的称呼改成“树伦”,就怕被这女人抢走她暗恋多年的男人。
树伦皱起剑眉,努力抽开自己的手。“萤桦,你在胡扯什么?你失言了,快向这位小姐道歉。”他是知道邱萤桦个性骄纵,却没料到她竟会如此没有风度。
“不用了。”风筝语气如霜,双眼直视邱萤桦。“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真的只是巧遇。还有,我很忙,没时间也没兴致介入别人的感情,失陪了。”
冷傲地转身后,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Shit!Shit!今天晚上她真是受够了!莫名其妙地受了一堆羞辱,又憋了一肚子的气,真是衰到无人可比!她现在只想远远地逃离这儿永远——永远都不要再看到这群人了!
***
半年后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穿着polo休闲衫,一身轻便的严树伦神清气爽地推着行李出关,微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登上飞机前,他还身处一个大多是白种人的国度,踏下飞机后,他就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这趟出远门可真久,为了拓展公司的业务,他在半年前亲赴英国伦敦,担任分公司在欧洲地区的执行长。因为业务忙碌,他忙了整整六个月,才完成阶段性任务。把分公司交给当地聘用的专业经理人后,他马上又回到台湾来,继续负责台北总公司的重大决策。
这几年他因为业务关系,虽然足迹踏遍五大洲,也饱览世界美景、尝遍天下美食,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台湾这个小岛。也许台湾有点小,治安和交通也都不太理想,但他还是最习惯此地的生活,毕竟这是自己成长的故上。
一个声音唤起他的注意。
“严大哥!这里、这里!”打扮得新潮亮丽的邱萤桦兴奋地跑过来。“好高兴喔,你终于回来了,我等好久了耶!”
树伦风度翩翩地微笑着。“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班吗?何必这么辛苦地来接机,我自己搭车回台北就可以了。”
“上班也可以请假啊!”邱萤桦眼底跳跃着爱慕的火焰。“更何况,就算再忙,我也要来接你,谁叫你一去英国就是半年。”
她迷恋地看着他,经过半年的异国淬链,树伦更具成熟魅力了,举手投足间尽是成功男人才会拥有的自信。那股睥睨一切的精锐气势,还有唇畔的优雅笑意,真是迷煞人了。
树伦还是笑意不减,但高大的身躯悄悄往旁边一挪,暗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当然明白萤桦对他的心意,可他从头到尾都当她是妹妹,到英国这半年也刻意减少跟她联络的次数。连她专程到伦敦看他时,他也维持礼貌却疏远的关系,为的就是不希望她继续把感情放在他身上。
邱萤桦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礼貌距离,却毫不气馁,反正好男人就是要靠自己争取。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说道:“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洗尘宴。对了,你今晚要不要先回去休息?约明天晚上好不好?想吃什么尽管说,台北开了不少有特色的馆子喔,我可以一间一间地陪你去吃。”
她不笨,深知感情的事万万不能急,一急只会全盘皆输,要循序渐进,小心地维持两人的互动,这样,总有一天严大哥一定会被她的痴情所感动,进而接受她。
呵呵,只要能掳获这个又帅又多金的好男人,登上严夫人的宝座,那她这几年的心血也不算白费喽!
树伦想了一下。“干脆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吃饭吧!把伯父、伯母也一起请来,我们两家人也好久没聚聚了。”他不好直接拒绝萤桦的邀约,因此巧妙地把两人约会改成两个家族的聚餐,反正他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多年来一直有往来。
“嗯…”邱萤桦很不满,但也不敢发作,只好继续加深笑容,眨眨刷子浓密睫毛膏的眼睫。“也好啊,我也很想念伯父伯母呢!尤其是伯母亲手做的西湖醋鱼,真是人间美味啊,我一定要多多向伯母讨教烹饪秘诀。”
哼,他想推开她,她就改走“伯母路线”!她明白树伦虽是接受西方教育,但仍保有很深的家庭观念,非常尊重长辈,所以只要能讨严家二老欢心,她达成愿望的机会就越大。
树伦问:“对了,你的工作顺利吧?新闻报导应该是充满变化,分秒必争,很有挑战性的工作。”他挑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闲聊。
邱萤桦却显得意兴阑珊。“嗯,本来我也是对新闻工作怀抱着高度的梦想和兴趣啦,以为只要努力付出,一定可以得到相对的成果。可是啊,我后来才发现每个***都一样复杂,都有外人看不到的内幕,连新闻界也不例外。最优秀的人不见得就能得到上头的器重,还是要讲特权,走后门才行。”
“哦,发生什么事吗?你为何会这么想?”树伦很好奇。只要萤桦不给他感情方面的压力,他可以跟她相处得很融洽,就像兄妹一样。
邱萤桦更加气愤地骂道:“你还记得半年前,我曾经参加新闻部举办的新秀主播遴选吗?其实那次我出线的机会很大,大家都纷纷看好我,谁知道最后居然被一个刚从香港调回来的播报员给抢走机会,被她登上一线主播的位置!喔——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气死了!根本不公平,一定有黑箱作业,很多人都替我抱不平呢!”
其实压根儿没有什么黑箱作业,一切都是公平又公正的竟试。不过,素来不服输的她才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若不这么说的话,她会觉得很不甘心。
严树伦笑着开导她。“别这么悲观嘛,只不过是一次遴选啊!倘若你的能力真的很杰出,上头一定会看到你的表现,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崭露头角的。”
“才没这么简单呢!”邱萤桦很愤慨。“哼,那个新人真是不要脸,也不在乎别人说她走后门、靠特权,每天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坐上主播台,真是气死我了。只要一想到她抢走属于我的位置,我就火冒三丈!她的实力根本就不如我,凭什么比我早一步升迁?”
她的表情更加嫌恶。“对了,严大哥,你知道那个被选上的新秀主播是谁吗?哼,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天底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就是半年前,跟我们开车擦撞的那个冒失女人——风筝!”
风筝?
这两个字猛然撞人他耳中,树伦但觉心湖悄悄波动了起来。
半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那个倔强的女人,忘记那个雨夜的巧遇了,但很奇怪,那段记忆始终清晰地栖息在他脑中,他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
虽然仅有两面之缘,而且是在她心情最恶劣的情况下,但树伦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对她印象深刻。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倔强,强忍泪水的冷傲神情意外地牵动他的心;也许是因为在她冰冷的眼底似乎压抑着很多情绪,一些他很想理解,无法视而不见的神秘情愫。
在伦敦的这半年,他偶尔会在飘雨的夜里想起那个奇特的女人,猜想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但他没料到,居然会在一抵达台湾就听到这个名字,而且,她还成为新闻主播,是萤桦的同事。
不甘认输的邱萤桦叨念着:“风筝那女人是出了名的可怕,最喜欢运用手段达到目的了。大家都知道她借机攀上电台的高层主管,对主管猛送秋波、频灌迷汤,把主管迷得团团转。哼,她就是利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才能晋升为主播的!”
邱萤桦已经被嫉妒给蒙蔽心智了,压根儿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以,明知这些传言都毫无根据,只是当初跟她一起落选的人所恶意编造的,她还是努力地散播谣言,借以平衡自己的不甘。
正说着,她的双眼突然狠狠地瞪着前方的电视萤幕。“讨厌死了,居然又看到她!瞧她那副做作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哼,她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呢!”
严树伦顺着萤桦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机场内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整点新闻——
“各位观众,晚安,我是风筝。欢迎收看七点的整点新闻。首先,我们要来关心日前发生的重组牛肉事件…”
树伦停下脚步,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出现在萤光幕上,那个充满自信又专业的新闻主播。剪裁合身的暖色系套装让她增加权威感,却又不失女性的妩媚。她微笑地注视着镜头,口齿清晰地播报新闻提要,表情是那么的优雅从容。
风筝,那个半年前在机场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此刻却跃上萤光幕,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回国几天后,严树伦发现风筝不但是家喻户晓的主播,而且还是目前人气超旺的“新生代美女。”
她的清新气质和甜美笑容征服了老老少少的观众,因此被观众票选为“最受欢迎的主播”、“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甚至还当选为新一代的军中情人,媒体也给她冠上“甜心主播”这个可爱的称呼。
听说有广告商看上她的超人气和良好形象,砸出七位数的代言费请她拍广告。
不过风筝都一一拒绝了,她甚至婉拒任何谈话性节目或报章杂志的访问,似乎只想坚守岗位,好好地当一名专业的主播。
这天,严树伦到NCN电视台接受一个财经节目的专访,录影结束后,有人拍他的臂膀。
“哈罗!卑鄙伦,好久不见啦!”
他回头看到来人后,马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禽兽佑?原来你还活着啊!我们至少半年没见面了吧!”
姜佑勋笑眯咪地接招。“唉哟,老哥你都还没挂,小弟哪赶抢先一步啊?喂喂,说话文雅点儿,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科技新贵,是跨国企业的执行长,还是很多名媛淑女梦寐以求的金龟婿,别开口就喊什么‘禽兽’的。你可以叫我姜大帅哥,或者叫我“师奶杀手”,明白吗?”
他和姜佑勋两人是同住一个眷村的死党,从国小时就打在一起、玩在一起。一直到他出国念高中之前,他们感情都好得有如亲兄弟。这些年虽然他在国外受教育,并进入科技领域,不过只要他人在台北,一定会找机会约佑勋出来聊聊,因为他非常珍惜孩提时代的友谊。
“禽兽佑”是他们那群换帖兄弟替姜佑勋取的绰号,他们总共有三人特别气味相投,做啥坏事都互挺到底,虽然没歃血为盟,但感情比兄弟还亲。姜佑勋外号“禽兽佑”,严树伦外号“卑鄙伦”,还有一个罗子骥,绰号为“无耻骥。”
虽然这些外号很难听,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当时正血气方刚的他们哪会管好不好听呢?他们常混在一起,分享属于年少时代的轻狂和喜怒哀乐。
许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人早就卸下年少的狂妄,各自在专业领域拥有杰出的表现,而且也更加珍惜这份历久弥新的友谊。
严树伦要去伦敦工作前,三个男人还特地排开诸多杂事,好好地聚会,彻夜喝酒狂欢,胡言乱语一番,最后醉得东倒西歪呢。
他回台湾才一个礼拜,正想过几天后约姜佑勋和罗子骥出来聚聚,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姜佑勋。
树伦问:“你怎么会在NCN电视台?你不是在KSS吗?”KSS也是一家规模很大的电视台,树伦知道禽兽佑在里面发展得很不错,一路晋升为红牌总监。
姜佑勋耸耸肩。“半年前你到伦敦后,我也被NCN高薪挖角,来这儿当新闻部的总监。其实薪水是其次啦,换个工作环境倒是挺不错的,不同的刺激可以激荡一下脑力。对了,你是何时回国的?都没通知兄弟一声。”
“我前几天才回台北,这几天搬出老家,一个人在外面住,忙公司又忙新居的事,累得要命。好不容易才都上了轨道,总算可以喘口气了。晚上把无耻骥找出来,到我家去喝酒,我房子买在阳明山上,视野超正点的。”
“好啊!”姜佑勋一口答应。“你来录财经专访啊?吃晚餐没?有时间的话,一起到楼下餐厅吃个饭吧!唉呀,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啊?要你这位日进斗金的电子新贵去吃自助餐,我好像会被雷劈耶!”他故意亏树伦。
“去你的!你说话再这么恶心的话,才真的会被雷劈。吃饭就吃饭,走啊!”
严树伦笑着攻他一举。他不喜欢在朋友面前提自己的事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业领域,没什么好比较或炫耀的。不管贫富贵贱,这辈子,他们三人的友情完全不受影响,会互挺到底。
“好,够爽快!走,我请你吃自助餐加红茶。”姜佑勋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肩膀,经过新闻部控制室时,他灵机一动。
“卑鄙伦,你应该不会很饿吧?有没有兴趣参观新闻部?可以看到很多漂亮主播喔!唉,我每天待在新闻部的时间超过十六小时,日也操、眠也操,一遇到重大事件更是二十四小时待命,连续好几天不能合眼。要不是喜欢这种刺激的工作,老子早就不干啦!”
他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当然啦,聪明如我,也很懂得如何苦中作乐啦!虽然要常常加班,不过啊,本大师早就练成了绝技。我粉厉害哟,可以把我的‘肉身’留在地狱般的电视台,精神却早已飞向‘快乐的世界’,到小魔女KTV、模特儿夜总会,或是当红夜店去,好好地伺候我那一票红粉知己啦!”
“欠扁!你真是死性不改。”树伦大笑。“要参观新闻部吗?好啊,我很感兴趣。”他的个性跟姜佑勋一样,喜欢挑战和变化,最难忍受一成不变,对很多事情都抱着高度的好奇心。
新闻控制室其实就盖在摄影棚的上面,棚内的正中央布置成主播台,大片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俯瞰正在进行的录影。
此刻,坐在主播台上播报晚间新闻的,正是风筝。
严树伦看到她漾满微笑,以清晰又专业的口吻念着旁白——
“接下来,我们把焦点转到国外。美国华盛顿州的圣海伦火山,在沉睡十八年之后,于太平洋夏令时间十月一号中午十二点突然爆发,蒸气和灰烬足足冒了二十四分钟…”
又见到她了!树伦很难分析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对他可以说仅是个陌生人,但陌生中却又带着难以抹灭的异样情愫。也许是因为半年前那个雨夜,她曾经与他开车擦撞;也许是因为她曾在他面前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卸下心房痛哭过吧。
“总监,你来啦!”许多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看到姜佑勋,纷纷打招呼。
“小王,辛苦了。”姜佑勋拍拍其中一位。“录影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还好,一切顺利。不过有一条军购新闻的播放带差点找不到,把我们吓出一身冷汗。我以耳机通知风主播,要她先播下一条财经新闻,幸好她反应超快,有条不紊地直接切到下一个画面,帮我们争取到时间找出那支播放带,不然就糗大了!”小王吐吐舌头。
“又有这种事?”姜佑勋脸色一变。“应该不是我太敏感吧?怎么每次轮到风筝主播新闻时,总是会发生什么文稿错误或是播放带安排不顺的小状况?”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耶!”小王跟着点头。“多亏风主播反应灵敏,每次都可以化解危机,只是我们幕后人员都对她感到很抱歉。其实她方才要上主播台前还发生了一件事,造型师帮她准备的西装外套领口居然夹有刀片,幸好风筝的助理很细心,有事先帮她检查,不然她一穿上去一定会受伤的。发现刀片时我也在现场,吓得脸都发白了,但是风主播却一脸平静,亲手把刀片扔掉后,就若无其事地穿上外套准备播报。啧,我真的很佩服她耶,胆识大又冷静,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干扰她的专业似的。”
姜佑勋闻言,脸色更难看了。“知道是谁做的吗?造型师怎么说?”
小王回答:“造型师看到刀片后,吓得都快哭了,一再强调他完全不知情。其实我相信不是造型师搞的鬼,毕竟他也很爱慕风筝,不可能陷害她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姜佑勋凝重地点点头。
“怎么了?”听到这里,严树伦很难再保持沉默,忍不住开口。“似乎有很多突发状况。”
姜佑勋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对其他新闻主播而言,也许只是突发状况,但不知为何,这种怪事常常发生在风筝身上。我做这一行毕竟也很多年了,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明显的,有人想打击风筝,所以一再地排挤她、陷害她、想尽办法不让她顺利坐上主播台,故意要手段整她。”
“有这种事?”树伦心下一震。
姜佑勋叹气。“每个***都有它复杂的一面,新闻界也不例外。风筝窜红是这半年的事,也许是因为她崛起得太快,以新人之姿迅速掳获了全国观众的视线,因此有些人内心不平衡,有些人难以接受被她取代。所以啦,在文稿上偷偷动手脚是常发生的状况,幸好风筝的反应能力一流,从来没让外界发现任何异状。还有一次才离谱,居然有人在化妆师的发胶里掺人强力胶水,如果不是紧急处置得宜,风筝差点不能上台播报呢!”
姜佑勋又摇头。“这种状况发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令人不得不怀疑真的是有人要陷害风筝。就像前一阵子的风灾,风筝亲自跑去灾区采访新闻时,约好要去接她的采访车居然莫名其妙地爆胎,差点就把她困在灾区,无法顺利回棚内播报新闻。”
严树伦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既然如此,你们不采取适当的因应措施吗?”
姜佑勋的表情很无奈。“我知道有人想陷害风筝,但这种事除非当场抓到凶手,有直接证据,否则要怎么处置?其实每次发生状况后,都是风筝主动要求我们尽量低调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也不愿意我们呈报上级,总说没事就好。”
他又道:“我私底下跟风筝的接触其实不多,不过真的很欣赏她,她真是一个既用功又自律甚严的播报员。她能迅速崛起绝对不是靠运气或是什么人事关说,她是认认真真地付出了双倍的努力,只可惜很多人只看到她的顺利升迁,却没注意到她在工作岗位上付出的心血。记得半年前她刚从香港回来时,我常常看到她一个人躲在休息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播报技巧,靠录音机纠正自己的发音。她还抽空去上正音班,而且,她的工作态度比谁都认真,跑起新闻比谁都快、都敢冲。她常常一大早就来上班,然后自动加班到三更半夜,我们都笑她快变成这里的保全人员了。”
半年前?那不正是他在机场遇到她的时间,也就是风筝目睹男友与好友联手背叛她的时候?
有股心疼的感觉在树伦的胸臆间蔓延开来,原来她是靠这种方式熬过最痛苦的时期。惨遭双重背叛的她没有躲起来痛哭,没有因失恋而失魂落魄,忽略了工作。
相反地,她以忙碌来遗忘伤痛,靠专业能力在短时间内发光发亮,成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主播。
严树伦注视风筝的视线中,多了一抹激赏。他欣赏这女孩的个性,喜欢她的韧性以及自我期许。失恋不是世界末日,她不会因一段错误的恋情就赔上自己的人生。但,看着她纤瘦的身躯,他却觉得不舍。她似乎比半年前更加赢弱了,那细细的肩头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他欣赏她坚强的个性,却又觉得不忍。他认为她应该要有一副可以倚靠的肩膀,可以在她最脆弱时,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姜佑勋的语气满是肯定。“无论如何,我都非常看好风筝的专业能力。能够化解各式各样的危机,是一名优秀主播必备的要件。她是天生的新闻从业人员,在这个行业的潜力无限,未来肯定还会继续发光发亮的。”
正说着,风筝已经报完整点新闻了。悦耳的片尾音乐响起,听到副总监喊了声“OK”后,她拿下麦克风,缓缓地站起来,离开播报台。
姜佑勋正松了一口气时,却看到另一名女记者满脸是泪,大呼小叫地冲进摄影棚,怒气冲冲地冲向风筝,劈头便骂——
“你这贱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为何偏要抢我的男朋友?风筝,你别以为自己红了,就可以这么拽、这么目中无人!你的底细我清楚得很!
哼,谁不知道你是使出无耻下流的手段,才能爬上主播台的!”
风筝脸色木然,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尚未回过神来,就在这时,另一名男子已气急败坏地追过来,拼命想拦住那个泼辣的女人。
“晓菲,你不要这样!分手是我们自己的事,跟风筝无关,你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你敢说我丢人现眼?”刘晓菲怒吼着。“陈必杰,你不要以为我是瞎子,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风筝,两个人还不知羞耻地在办公室里眉来眼去!像她这种出卖身体得到工作的女人有什么好?你居然为了她要跟我分手?”
姜佑勋气得脸都绿了。“搞什么?要分手居然闹到摄影棚来?这个刘晓菲太逊也太可恶了!把她给我架出去!”他带头冲下摄影棚,背后还跟着一群工作人员。
两个大男人架住刘晓菲,她还是怒火冲天地指着风筝大骂。“贱女人,你说话啊!敢抢我男朋友为何不敢承认?什么‘专业主播’?我呸!哼,要不是你陪主管上床,也不会抢走属于我的宝座,那个位置是我的!你们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修理这个贱女人!”
“风主播,你先走,别跟她一般见识。”一名女助理走过来拉着风筝,要她先离开现场。
“站住,不准走!”被架住的刘晓菲突然从皮包中掏出一把拆信刀,狠狠地往风筝扔过去,刀子划破她的手臂,雪白的皓腕马上多出一道血痕。
“啊!流血了!”旁人大叫,不敢相信受过高等教育的刘晓菲竟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然而,风筝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仅是转过头,冰冷地注视刘晓菲,眸光冷冽而犀利,旋即转身离去。
“风筝,你给我站住!我跟你之间的帐还没有算完,你站住——”刘晓菲持续鬼吼鬼叫的。
“闭嘴!”姜佑勋沉下脸斥喝。“刘晓菲,你闹够了吧!居然在摄影棚内动用凶器,成何体统?这件事我一定会往上呈报,给你应得的处分。你最好马上去向风筝道歉,并且收敛自己的言行!”
“总监…”看到上司出现,原本盛气凌人的刘晓菲马上装可怜。“这不是我的错,都是风筝她…你不知道她多么下贱无耻,她居然勾引我的男朋——”
“住口!”姜佑勋更加怒不可遏。“这里是新闻部,不是让你胡言乱语的地方!刘晓菲、陈必杰,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跟我进会议室去!”这两人的行径实在太离谱了,必须好好惩戒才行。
“总监,你别生气,你听我说,这一切全是风筝的错啊!我——”
陈必杰抓住她,脸色非常难看。“住口,你不要再说了!你…疯女人!我真的会被你害死!”
现场还是一片混乱,陈必杰押着歇斯底里的刘晓菲要进会议室,一旁的严树伦则紧盯着风筝离去的方向。亲眼看到她受伤,他顿觉怒火狂烧,恨不得冲上去扭断那女人的手臂!但,眼前最重要的是风筝,他必须先确定她的伤势无碍。
***
女助理陪着风筝走向她的个人休息室,不安地道:“风主播,你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看我还是陪你去医院一趟比较妥当。”
“不用了。”风筝仍是一脸淡漠,看也不看伤口一眼。“只是小伤,不要小题大作,你去忙吧。我想到休息室静一静,那里有一个简单的医葯箱,我待会儿自己上完葯后就回家。”
“可是,你的伤…”助理很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你快去新闻部帮忙。”
风筝再度强调后,助理只好先行离去。
眼看风筝独自进入一个小房间后,严树伦也趋前跟进。门扉虚掩着,他轻敲门板后,直接步入里面。
“总监吗?”背对着门口的风筝正低头卸妆,桌面上放着一个小医葯箱,她一时没有注意进来的到底是谁,淡淡道:“你不用处罚那两个人了,反正也于事无补。我想,我最好先避开一阵子。把我调到香港当特派员好了,反正我半年前也是从香港调回来的,很习惯那里的工作环境了。”
如果只是自身被排挤,她还可以忍受。但,每当她一坐上主播台,总会发生许多奇奇怪怪的小失误。她很不愿意拖累幕后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在发生今天的暴力事件后,她更是觉得自己最好暂时退居幕后,以免牵连无辜。反正她热爱的是新闻工作,当不当主播,并不重要。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因为今天的事,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么容易放弃,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
这声音不是总监啊!风筝迅速转过身,看到站在眼前的男人时,她的表情非常震惊。
她记得他。她没有忘记过这张男性脸庞,更没有忘记半年前那个多事的雨夜。
只不过,她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你…”她惊讶地放开手上的卸妆湿巾,朱唇微咬。“严树伦?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严树伦沉稳地微笑,非常满意她还记得他,没有把他当成疯子般赶出去。“我来新闻部找朋友聊天,恰巧看到方才那一幕。你的伤口还在渗血,最好赶紧处理。”
风筝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伤,警戒心油然而生。该死!她不知道一向冷静的自己,为何只要一看到这个男人就会有些慌乱。更糟糕的是,为何每次碰面都让他看到她最狼狈的一面?不是撞车就是被男友抛弃,今天甚至还目睹那场闹剧。
“我的伤没问题。”她眼神转冷。“没事的话,请你出去吧,这里是我个人的休息室。”她假装镇定,其实心底好乱。这个男人为何又出现在她眼前?一看到他,她就想起自己曾在机场崩溃地痛哭。噢,好糟糕、好丢脸,他一走到现在还在笑她。
“逞强绝对不是个好习惯。”严树伦一脸的不赞同,大跨步地走向她,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皓腕检视着。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风筝的脸蛋一片排红,伪装出来的冷静顿时荡然无存。这男人好过分,突然就抓起她的手,害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更糟糕的是,她应该厌恶他的碰触才是啊,可一触及他温柔厚实的大掌,心底竟有股奇异的电流窜过全身,微冷的手竟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噢,她一定是昏头了。
“别紧张,我只不过是帮你包扎伤口而已,放轻松点。”还好伤口没有他想像中的严重,应该只是擦破皮而已。他由一旁的医葯箱取出优碘和棉花棒,简单地替她清理伤口后,再贴上OK绷。
包扎完后,树伦依然丰牢抓住她的手,深邃的幽眸直直探人她的眼底,唇畔勾起迷人的弧度。“你全身绷得好紧,长期处于这么紧绷的状态,你不累吗?”
由她手部紧绷的肌理线条,他感觉得出来她长期处于焦虑中。就像刚才的闹剧,她明明很想对那两个神经病发脾气,可却硬是压抑住所有的怒气,选择默默承担。
短短几句话,就让风筝脸色骤变。她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面罩寒霜。“你懂什么?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唐突吗?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她害怕他温柔却犀利的眼神,更害怕他竟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没错。也许在外人眼底,她是高贵优雅、冷静内敛,从来不失态,各式各样的流言都无动于哀的风筝。而她这份气定神闲的态度,也让嫉妒她的人更是恨得直咬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非完全不在乎。她也有烦闷痛苦的时候,但半年前那场重创已经让她痛彻心肺,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足以,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通通往心底压,不让它爆发出来,也不让任何人了解她。
大家都说她够冷静,可这个严树伦竟能轻易地看出她已濒临崩溃边缘,知道她压抑得好痛苦。但,她讨厌这种感觉。她害怕被别人洞悉一切,更排斥这个男人。
“别这么无情啊!”严树伦压根儿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反而笑容满面地坐下来,悠闲地交叠长腿。“我们好歹也算是老朋友啊,这么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聊吧?”当女孩越是要跟他保持距离,他就越要想尽办法留在她身边。
厚脸皮的臭男人!风筝在心底嘀咕着。“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当然有。呵呵,我跟你能聊的话题很多喔,绝对超乎你的想像。对了,你还没吃晚餐吧?不如我请你去吃饭。”树伦黑眸一亮,兴致勃勃地建议着。他是个行动派的男人,既然现在确定了对风筝很有好感,当然要马上采取追求攻势,绝不迟疑。
“我不要,也不饿。”风筝一口回绝,偏偏肚子却在这时发出“咕噜”的声音。MyGod!她羞得无地自容。真是丢脸死了,不争气的肚皮竟然咕噜噜地乱叫!
谁教她中午急着跑新闻,连饭都没有好好地吃,难怪肠胃要开始抗议了。
他有没有听到啊?风筝尴尬地偷瞄严树伦一眼,祈祷他够绅士,会假装没听见。
没想到,严树伦却哈哈大笑,咧开一口白牙,开怀地笑问道:“好大声喔!那是什么声音啊?肚子饿就去吃饭嘛,干么逞强呢?走吧,快去慰劳你可怜的胃,不然它可是会一直叫下去喔!”他笑咪咪地抓起风筝的手就往外走,活像个掳人的绑汇似的。
“我不要!严树伦,放手!我说过我不去,你听到没有?放手——”
不顾风筝的抗议,严树伦直接开车飙到基隆去吃海鲜,叫了满满一桌的菜后,他拿起手机,到一旁拨电话给禽兽佑,说明自己突然离开电视台的原因,也提到他跟风筝在一起。反正他想追求风筝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什么?卑鄙伦,风筝现在跟你在基隆吃海鲜?我们家的“甜心主播”——风筝?”姜佑勋啧啧称奇。“天寿喔!死小子,真不愧是卑鄙伦啊,手脚可真快,活像饿虎扑羊似的。喂,我郑重警告你喔,风筝可是我们ZC2的重要招牌,更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你千万不要对她乱来,不然我会宰了你的!”
“我是那种人吗?”树伦开怀笑着。“你放心,始乱终弃那种缺德事只有你这个‘禽兽佑’才做得出来,我严树伦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对了,那两个天兵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姜佑勋频频哀嚎。“唉唉,我快被那两人搞疯了。刚才还在会议室里听他们争先恐后地互指对方的过错,他们已经撕破脸,就差没拿刀互砍了,听得我的头差点都要炸掉了。唉,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只会谈恋爱却没有半点处理感情的EQ吗?分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闹到全公司人尽皆知,丑态百出。呜呜——不公平啦,为什么你就可以带着漂亮美眉去吃宵夜、看夜景,大搞浪漫,而我却要苦命地待在公司处理神经病的感情纠纷?不公平、不公平——我也要约会、我也要漂亮美眉——我被逼到快过劳死了啦!”
树伦笑容可掬地回道:“你不会过劳死的,因为祸害遗千年,所以阁下一定会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哈哈,你继续哀嚎吧!我要陪漂亮美眉吃宵夜了,别打电话来騒扰我们喔!”
“什么?!姓严的,你真不够意思,有异性没人性,还故意刺激我,你根本不是人——”
不理会他的鬼哭神号,树伦已直接切线,微笑地回到座位。
坐在位子上的风筝虽然很想抗议他把她掳来这里,但…这边的夜景实在是太漂亮了。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基隆渔港,澄澄明月映照海面,可以看见远方的渔船***,再加上一桌丰盛的美食…嗯,她就“稍微原谅”一下这男人的霸道好了。
“来,快吃吧,这家的海产特别新鲜,不管是海瓜子、海胆还是明虾,都十分美味。”树伦拆开卫生筷,挟了好多菜到风筝的盘里,又转头吩咐老板。“麻烦再来个砂锅鱼头和鱼下巴。另外,给我们温一壶清酒。风筝,你还想吃什么吗?”
风筝慢条斯理地吃着明虾。“够了,桌上的菜已经吃不完,别再点了。”
她喝了口清酒,感到紧绷的肩膀好像瞬间卸除了一半的压力,整个人觉得好舒服。她平时真的绷太紧了,的确需要让身体放松一下才对。
树伦笑睇她因喝酒而泛红的粉颊,突然伸出手说道:“手机拿来。”
“做什么?”
“给我就是了。”
风筝呆望着他,虽不明白,仍傻傻地交出手机。
树伦拿走她的手机,直接关掉后,冲着她一笑。“好好享受美食吧!别辜负这么美妙的月色、这么顶级的海鲜,还有这么赞的帅哥!”
“哪里有帅哥?我只看到一个罗哩叭唆又**的糟老头!”风筝凉凉地损他一句。“喂,你不能关掉我的手机啦,万一公司有急事找我,那怎么办?”
新闻从业人员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有任何突发状况或是公司需要你时,三更半夜都得马上冲到最前线。
“放心。”树伦还是一派轻松状。“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转动,你们公司也不会因为少了你就倒闭。适度的休息是必要的,来,吃鱼头。”他又替她挟菜。
真是霸道!风筝在心底嘀咕着,不过他说的好像满有道理的。这半年来,她为了求专业上的表现,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备战状态,连睡觉时都不敢关手机,深怕漏掉什么重要新闻,还常紧张到犯胃痛。
以前跟她一起睡的大姐叮当就曾抱怨过,说她居然会边睡边说梦话,甚至闭着眼睛开始播报新闻,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还是休息一下,充充电吧!风筝告诉自己要先放松,因为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把自己绷得太紧会出问题的。
心头放宽后,她边享受美食,边和严树伦喝酒聊天。他聊起在国外工作时的种种趣事、异国文化的差异。因为长期往来国际都市的关系,他的视野辽阔,对于国际商机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而风筝也终于能以闲聊的心情谈起自己的工作,她觉得跟树伦聊天很舒服,不但可以增广见闻,激发专业灵敏度,还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大吐工作上的压力和苦水。
唉,她好像很久没有找人好好聊天了。在工作上,每个人都是她的竞争对手,根本很难交到知心朋友。而好友贺湘弥和两个姐姐也陆续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因此也少有机会跟她促膝长谈。
其实她跟严树伦也称不上是熟悉的朋友,严格说起来,这只是他们第三次碰面而已,但不知为何,他总是给她一股强烈的安全感,那是种很微妙的直觉。半年前在机场偶遇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两人越聊越起劲,到最后几乎是抢话讲,边聊边笑。不知不觉地,他们吃光了整桌的菜,也喝掉了三亚清酒。
“好饱喔!我不行了,再也吃不下了。”风筝放下筷子,满足地拍拍肚皮。
“这里的海瓜子和鱼头真是超级好吃的,好久没吃到这么棒的料理了。”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食物,但也许是月色太美,气氛太好,让她胃口大开的缘故,因此人口皆是美味。
“吃饱了,那我带你去看夜景,这里的景观还不是最赞的,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远跳基隆渔港——”树伦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真是杀风景啊!他本来想直接关掉的,却看到来电显示是“姜佑勋。”怪了,禽兽佑干么又找他啊?
他无奈地接听。“有事快说,我很忙。”搞什么嘛,气氛正浪漫呢!他打算一说完就关机。
“啧啧!听听,这是什么语气?你可以再拽一点、再冷酷一点!”姜佑勋在彼端哇哇大叫。“你这个见色忘友的败类,一拐到我们家的‘甜心主播’就这么腔,过河拆桥,也不想想是谁替你制造机会的?谢媒红包都还没包来,就敢对我大呼小叫?你不怕遭天谴啊!”
“讲重点,有屁快放,我真的很忙。”严树伦直皱眉,非常后悔自己为何要接这通电话,真是误交匪类。
“快叫风筝回来,出大新闻了!”姜佑勋的语气转为严肃。“高雄的捷运施工处突然严重下陷,状况危急。当地的记者已经冲到第一线去,待会儿午夜十二点的整点新闻要SNG连线,我怕新手主播无法胜任,所以要风筝赶回棚内担任主播。她的临场反应最好,快,你快叫她接电话,我跟她说细节!”
“找你的。”树伦只好把手机交给风筝。
唉唉,看来他要飞车把佳人送回台北,夜景只好改天再来看了。不过无妨,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追求她。
“找我?”风筝一脸狐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知道她跟严树伦在一起,但还是接过手机。
“你好,我是风筝。啊?总监?”听到对方的声音,风筝顿时慌了手脚,半怨半瞠地瞟了树伦一眼。“是,马上回棚内吗?十二点现场连线?…好好…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现在马上赶回去。”
结束通话后,风筝马上站起来。“快,我要赶回摄影棚!”
“别急,我送你过去,一定会让你准时出现的。”树伦跟着起身,结帐后带着她走向停车场。
两人坐上车后,风筝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姜总监?”
“你叫他‘姜总监’啊?原来禽兽佑也有被称为‘总监’的一天,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树伦发动引擎,哈哈大笑。“他是我很久以前的好友,认识十几年了,我们三个男人对外号称‘三剑客’,对内却喜欢互相糟蹋,互取不入流的绰号,他的外号是‘禽兽佑’,我是‘卑鄙伦’,还有一个罗子骥,外号‘无耻骥’。”
“禽兽佑?卑鄙伦?无耻骥?”风筝笑弯了腰。“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绰号?对了,你有没有跟我们总监乱讲话?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吃宵夜?”
她问到重点。
“什么叫做‘乱讲话’?”严树伦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深邃黑眸熠熠生辉。
“你是指我有没有告诉他——我想追求你,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是还没明讲啦,不过只要有眼睛的人,一定可以看出端倪的。”
“你…无聊!我又不是问这个,而且我也…也不是你的女朋友…”
被他电力超强的魔瞳狠狠一电,风筝的粉颊迅速烫红,慌乱地扭头看向窗外,双手还紧张地互绞。这男人讲话真直接,可她的心干么“怦怦怦”地跳得这么快啊?她一直命令自己要镇定点,但甜蜜的暖流却悄悄滑过心湖。她承认,自己的确很欣赏这个男人,喜欢他的直接,也喜欢他的坦率,更喜欢他那股顶天立地的气势像是要掩饰内心的騒动,风筝从随身皮包中找出一个化妆包,利用车子的后视镜,开始纯熟地化起妆来。
“你不会介意女人在你车上化妆吧?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我一赶到电视台后就要直接冲上主播台,开始现场连线。事前还要大概看一下新闻稿,跟总监和导播沟通一下意见,到时绝对没有时间让我好好化妆的,因此最好现在就先打理好外表,这样待会儿就可以直接上阵了。”
“我不介意啊!”树伦好奇地瞥了她几眼。“不过你的技术真是厉害耶,这么快的车速下还可以俐落地画眉毛、画眼线、上睫毛膏,而且还不会失手画歪掉。”
“熟能生巧。”风筝俏皮一笑,拿出眼影盒,纯熟地描绘眼妆。“这行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只要公司一通电话,不管任何时间,你都要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萤光幕上。女记者更是人人都练出一套边开车边化妆的‘特异功能’了,我的车上甚至还有备用的套装、高跟鞋和简单的盥洗包,随时都可以出差。”
树伦很佩服。“看来,这一行不只是外界看到的光鲜亮丽。我今天跟禽兽佑聊过,他说他的压力很大,快过劳死了。”
风筝耸耸肩。“这一行不管是男是女,所承受的压力都很大。因为观众看不到幕后的万千艰苦,只看到呈现在萤光幕上的画面是否精彩。我们这一行还有个很有趣的名言喔——跑新闻时,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
“哈哈!”树伦恣意大笑。“男生当畜生用?真绝!我终于知道禽兽佑为何可以在这一行如鱼得水啦!”
风筝也笑了笑。“还有很多有趣的突发状况呢。我刚坐上主播台时,都负责晨间节目,因为那个时段较辛苦,所以都交给菜鸟。有一次要播凌晨六点的晨间新闻,因为眼睛太干了,隐形眼镜差点戴不上去,勉强戴上去后,念了两条新闻,就因为眼睛刺痛,开始流眼泪。还有好心的观众打电话进来,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为何边播边哭?”
说说笑笑中,风筝紧张的心情也开始放松了。刚接到姜佑勋的电话,得知自己要主持现场连线时,她的确有些紧张。但跟严树伦聊天却可以让她放松,他的笑容仿佛带着魔力,可以卸下她肩上的沉重负担,让她瞬间对自己充满信心。
***
“——”
立体环绕音响传出惊人的爆炸声和打斗声,两派人马在萤光幕上厮杀得你死我活。茶几上的白玫瑰绽放着阵阵甜香,双人躺椅上,风筝微偏着头,靠着抱枕酣然入睡。
严树伦捧着一壶水果茶,兴高彩烈地由开放式的厨房走向视听室,边走边问:
“喝水果茶好不好?对了,你想吃什么点心?水果松饼还是冰泡芙?”
他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佳人靠着抱枕甜甜入睡的模样。
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先把托盘放到茶几上后,再放轻脚步,走到卧室取来丝质薄被,温柔地覆在风筝身上。
可怜的小女人,一定是累坏了。
自从那晚由基隆回来后,他就彻底实行追求的诺言。送花、送点心到她公司不过是小Case罢了,只要可以挪出时间,他还会专程接送风筝上下班,押着工作狂的风筝去吃饭、去健身房或SPA水疗馆彻底放松身心。
这两天风筝难得连休,两人本来说好要去香港玩一玩、搭游艇出海的,但他看风筝一脸疲倦的样子,不愿让她舟车劳顿,因此体贴地取消行程,改载她到自己在阳明山上的别墅看影碟或游泳。
挑了两人都想看的影碟打算一起欣赏,想不到他才踏出视听室没五分钟,风筝居然就睡着了。
舍不得吵醒她,树伦在双人躺椅上缓缓躺下,拿起遥控器关掉音响和DVD后,转头微笑地凝视佳人可爱的睡脸。
她真是累坏了。
他知道风筝的工作压力很大,自从那次负责主持SNG的连线新闻后,她临危不乱的反应和条理分明的组织能力,立即赢得各界的赞赏与肯定。观众更加喜爱她、信赖她,同行之间嫉妒的耳语也减少了,没人敢再乱传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因为风筝已经以实力证明她的确可以独当一面,不需依靠任何关系。
备受期待之下,风筝的压力也更大了。其实都是她给自己的压力,因为在专业知识上,她永远没有自满的一天,总是兢兢业业地鞭策自己,要求自己做得更好、更完美。
她昨晚应该又没睡好吧?树伦怜惜地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她的脸蛋好小,尖细的下巴仿佛一捏就碎,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排小窗帘,下方却有着淡淡的阴影,这代表她常常失眠…
她肤白如雪,无瑕的粉颊透着淡淡的嫣红,可爱的耳垂像是洁净的小贝壳,令他好想咬一口。乌黑的长发微掩住脸蛋,呼吸间充满了迷人的馨香。
往下望,是她洁净的粉颈,因为侧卧,所以T恤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诱人的香肩。风筝的身材纤细,但瘦不见骨,娇小的身躯玲珑有致,棉衫紧紧包裹住她的胸。树伦的黑眸转为深沉,下腹紧绷,似有滚烫火焰悄悄燃烧着。
大手扣住她的柳腰,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口气,汲取她身上的淡雅幽香。她的肌肤滑嫩,浑身上下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味,那香味像是致命的吸引力,包围着他,诱惑着他。
好想吻她…看着她如花瓣般的红嫩双唇,他的双眼几乎要迸出火焰。他渴望封住她的唇,占据她的柔软甜蜜,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渴望听她发出娇吟声,却又心疼她,不想打断她的睡眠
好难抉择啊!他快憋死了啦!
露出一个苦笑,他知道自己真是遇到真命天女,完全栽在她手里了。英挺出众的他向来是女人追逐的对象,从来没有女人跟他约会约到睡着的,倘若是以前的严树伦,必定会勃然大怒,并把这女人永远列为拒绝往来户的。
可如今他非但不介意她呼呼大睡,反而还心疼她的疲惫,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丝被,深怕她受凉了。
他痴望她的睡颜,怎么也看不腻。他想,就算她到了八十岁,一定也是这么可爱的模样,是个充满元气、令他迷恋不已的老太婆。
“嗯…”风筝抓着丝被,睡得又香又甜。不经意地一翻身,她好像摸到了一个更大、更柔软的抱枕,紧闭双眼的她满足地微笑,双手勾住“抱枕”,修长的美腿也环上去,整个人就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攀住这个新的“抱枕。”
喂喂!小姐,这样就稍嫌过分了点吧?整个人被风筝紧紧地搂住,还看着她那双傲人的美腿环住自己的腰,严树伦的呼吸突然变得粗嗄急促,**也无法控制地攀升。
这个小迷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OK,他可以体谅她平常太累,所以在他家睡着了,可、可她睡着后居然不安分,不但将他当成超级大抱枕般一把搂抱住,甚至连一双美腿也来凑热闹,对着他再正常不过的身躯又磨又赠的,柔软的嘴唇也顺势黏在他的胸膛上,他…他再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不管了!
低吼一声,他翻身压住她,狂猛地吻住她的唇。
“嗯?”好热好热啊…睡得正甜的风筝感到一阵燥热。怪了,好像有人压在她身上?咦,为何连嘴唇也传来一股灼热感,甚至感到呼吸困难,好像有人贴着她的唇一再地吸吮、摩挲?
顾不得浓浓袭来的睡意,风筝勉强睁开眼睛,刚好与树伦烈焰狂烧的黑眸对个正着。
“醒了?”他冲着她魔魅一笑,发烫的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抚摩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她醒了更赞,更好“办事。”
“你…”风筝迷糊地眨眨眼,察觉他居然在吻她,而且两人的身躯还紧贴,她的脚环住他的腰,形成一幅非常暖昧的画面,她顿时羞红了脸。
“我们…在做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抵挡不住浓浓的困意,稍微假寐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睡着,真是羞死人了。而且,她…居然睡到有人吻她都不知道!天啊,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耶,传出去要怎么做人啊?
“别说话。”他湿润的舌尖探人她的唇内,带来阵阵酥麻。“你好香,让我吻你…”
他的舌头放肆地在她的双唇问来回滑动,一再吸吮,仿佛那是人间美味。
风筝被吻得心神荡漾,源源热力令她浑身掠过轻颤,好像被引领到一个绮色梦境,仅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吻、这个男人的一切。
催情的吻沿着她敏感的耳垂落下,他用双唇摩挲她耳后娇嫩的肌肤,坏坏地呵着热气,看着迷人的红晕染过她的颈项。
他沙哑地道:“为什么你连头发都这么香、这么迷人?”他的手指挑起一缯络黑发,任它由指尖翩然滑落,眸光变得更加热烈,大手俐落地脱掉她的上衣,抚上她完美的胸。
风筝娇呼,反射性地把两手挡在胸前,却被他一把拉开。
“不要这样…”风筝羞得快昏过去了,再度想以手遮掩。老天,这辈子她还没跟任何男人如此亲密过。
树伦唇畔的笑意更深,他抓起她的手,粗嗄地命令道:“不许遮,再遮我会打你的小屁股。甜心,放轻松,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副最美妙的身体?”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俯身吻上她的胸。
“停、停下来…”风筝双颊酡红,急促地喘息着。她爱他,愿意把最珍贵的第一次献给他,可处于的本能却让她感到畏怯。
感觉到她的害怕,树伦温柔地停下动作,以火热的眼神温暖她的心。“别怕,把自己交给我,让我爱你。”
又给了她一记几近窒息的热吻后,他的手往下移,脱去她的裙子,也一并卸下自己的衣服。衣物的落地声就像是两人鼓噪的心跳声般。
发烫的身躯紧密地重叠、结合,两人一起悸动、一起呼喊、一起迎接最灿烂的**…
主卧房的大床上,树伦搂着风筝,两人都睡得很甜。
枕着他结实的手臂,睡梦中的风筝缓缓地翻身。她睡得好舒服,像是被温暖的云团给包围住。长长的睫毛悄悄地翻动,醒了。
刚醒来的前几秒,她有点搞不清楚身在何处。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枕着男性的手臂,树伦的另一只大手环在她的纤腰上,两人的身躯密密地贴合在一起,相拥而眠。
他粗犷的气息传人她的鼻尖,风筝没有移动身躯,双眼迷蒙地看着熟睡中的树伦。他真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五官充满尊贵的气势,有型的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耸挺直,嘴唇的线条好性感,让人一吻就停不下来。
回想方才的欢爱,风筝雪白的脸蛋不禁多了片红云,可晶瞳又随之一黯。带着难以厘清的复杂情愫,她默默地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好,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悄悄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她为自己倒了杯水,纤手推开窗户。现在是晚上七点,也许,她得吹吹夜风,让自己好好地冷静一下才是。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不明白情况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喜欢树伦,非常喜欢。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就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知道他爱她、知道他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她不希望两人之间进展得这么快。她原本以为可以慢慢地经营这段感情,可以维持缓慢但平实的步调,但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吻,情况完全失控了,他们居然有了亲密关系…
她不是八股冬烘的女人,不会死死守着处女的身分不放,更不后悔把自己交给最心爱的男人。但…时机不对。
两人的感情进展得太过快速,也太过浓烈了。在甜蜜之际,她忍不住感到害怕。她喜欢树伦,可潜意识里,她依然害怕亲密关系、害怕男人,因为她还没有从半年前那场打击中完全复原。
她知道树伦深爱她,可她却不敢放任自己去谈恋爱。她曾经被爱情伤得很重很重,因此她实在没有勇气放胆去爱。因为爱得有多深,分手时的痛就有多深,而她深怕再度尝到那椎心刺骨的痛。
懊恼地敲着自己的额头,风筝好讨厌自己。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对树伦很不公平,他是那么的爱她,她不该为了前一段恋情的阴影而惧怕他、怀疑他,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心底的恐惧。
风筝想起一句名言:“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对她而言,树伦的确是“对的人”,他懂她、了解她、爱她,她对他亦然。可是…
时间点似乎不太对。
遇到树伦时,正是她这一生最悲惨的时期。她惨遭好友跟男友的联手背叛,两人各拿了把刀,深深地划破她的心。
对于前男友詹智柏,她已经没有那份爱恋,已经可以放下他了。可她仍忘不了遭受双重背叛时的沉重打击,那是一种对人性的彻底绝望,倘若最爱的人跟最信赖的好友都可以联手背叛她,那她还能相信谁?
她不是忘不了詹智柏,只是对人性感到怀疑,对爱情更是戒慎恐惧。爱情的伤口足以令人形销骨毁,她只希望这段新恋情可以慢慢来,她不想贸然投下太多情意,不想仓促地交出真心。
可…现在,这一切都乱了。她跟树伦有了亲密关系,她无法再假装自己跟他只是平淡地交往,随时可以喊停。她无法再漠视树伦在她心底的重要地位,无法漠视他对她的影响力一天比一天庞大,甚至足以主宰她的灵魂。
她可以放胆去爱吗?她可以疯狂地付出,只求换取对方的真心吗?她可以不顾一切,宛如飞蛾扑火般地扑向他吗?可以吗?可以吗?倘若又出了问题,她承受得起吗?
半年前那一跤,她摔得好重好重,让她痛彻心肺。好不容易,她才慢慢站了起来,而今正是她必须好好地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的时刻,她想在工作上努力地冲刺,她不知道倘若再受到一次感情的重创,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困扰地把脸埋人双掌间,风筝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找到搁在茶几上的皮包,她掏出手机接听。
“喂?”
彼端传来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声音。
“筝筝?”
“詹智柏?”
风筝震住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打电话来。之前他也曾打过电话来找她,但都被她挂断了。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风筝迟疑着,正想挂掉电话,对方却急促地喊道:“拜托你不要又挂我电话!筝筝,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你说。”风筝悄悄叹了口气、决定趁这个机会把所有的事都讲清楚,并请他不要再来电了。
“我…”好不容易终于跟风筝联络上,詹智柏竟有点结巴。“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当面谈一谈,我们见个面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谈什么?”风筝的态度很平淡。“谈你跟秀媛的婚事吗?恭喜,我会寄红包过去。”她的语气没有怨怼,也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不是这样的!筝筝,你误会了!这阵子你一直不肯见我,也不肯接我电话,让我都没有机会好好地向你解释清楚。我跟秀…呃,赖秀媛,根本没什么啊!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筝筝,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风筝沉默不语,她的态度让詹智柏更加慌乱,心虚地强调道:“真的,我爱的人是你啊!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孩,就算…就算我曾经糊涂过,那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是真心的。筝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你的话都说完了吧?”风筝的语气还是波澜不兴。“詹智柏,我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覆水难收,早在你跟秀媛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们分手的命运。我只知道我跟你的感情已变了调,再也不可能复原了。至于你跟秀媛或跟其他女人的事,很抱歉,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
“筝筝,不要这样,看在我们曾交往多年的分上,别对我这么狠心!男人嘛,难免会一时糊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出来见个面好不好?就约今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一心想复合的詹智柏巴不得马上见到她。
“我不会再跟你见面的,詹智柏,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风筝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还是很想跟你说一句话——是男人的话,就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这样对待赖秀嫒,似乎很不妥当。”
她并不是假装大方地替旧情敌说话,但秀媛毕竟曾是她的闺中密友,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友。在机场时,她就明白秀媛很爱詹智柏,现在听到他这样待她,风筝觉得不忍,更觉得心寒,对这男人真是彻底失望了。
“筝筝,你不要这样…”詹智柏还企图亡羊补牢。“我们之间干么一定要扯上赖秀媛呢?是她自己硬要来缠我的,我又不爱她!”
风筝的语气更加冰冷。“你爱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确定我不再爱你了,而且这份感情还是你主动划上休止符的,所以日后请你不要再来电了。”一说完,她马上切线,并关机。
真是受够了!她挫败地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詹智柏为何会这么自私,他不但狠心地劈腿,又懒秀媛翻脸无情,甚至还有脸回头来找她…Shit!什么男人嘛!
她背对着主卧室,因此没发现树伦已经醒了,正站在厨房的入口,沉默地看着她。
欢爱过后,他搂着佳人睡得好熟,醒过来时却找不到风筝。
他披衣下床,循声找到厨房,就看到风筝拿着手机站在流理台前,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
隔着一扇玻璃门,他听不到风筝的谈话内容,可她的表情很复杂,眼神时而迷惘,时而坚决果断。
举步走人厨房,严树伦由背后抱住风筝,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醒了?怎么不叫我?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或是叫外卖?想吃什么?”
被他抱在怀中,风筝浑身一僵,很不自然地推开他,垂下眼睫逃避他炽热的视线。“我不饿…”
树伦微皱着眉,黑眸转沉,静静瞅着她僵硬的娇颜,依然试图拉住她。“怎么会不饿?还是我们下楼,去对面的日本料理店吃饭?我知道你喜欢吃日式烧烤,那间店的握寿司也很好吃喔!”
她为何推开他?这个动作伤了他的心,也让他不解。当他们在床上缠绵时,她是那么娇羞而热烈地迎合他,为何此刻像是换了另一个人?
“我真的不饿…”被他强拉住,风筝全身微微发抖,晶眸东瞟西瞟地,就是不敢正视他。“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她并非讨厌树伦的碰触,但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先是困惑于她跟树伦的发展如此迅速,继而又接到前男友的来电,让她整个人烦乱不已,宛如陷入重重迷雾中。
她只想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冷静地思考一下。
“筝筝?”树伦强按住她的肩头,一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蛋,低沉地道:“看着我。为什么怕我?我只是想抱你啊,你…你居然在发抖?!”她的态度为何会变得如此疏离?他不解,更不能接受。
“我不是怕你…只是…”风筝的水眸盈满挣扎。好多话涌到了舌尖,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树伦坚若磐石的眼神让她心弦悸动,她知道他爱她,不会伤害她,可是她还没厘清自己的思绪,还没准备好要这么快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树伦的大手温柔地搂住她的腰,再度把她拥人怀中,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别这样!”
这一回,风筝的反应却更加激烈,像是触电般用力地推开他,力道之大,自己居然还不慎撞到一旁的墙角。
“筝筝?小心!有没有受伤?”树伦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俊脸蒙上阴霾。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不久前还温柔地栖息在他怀中的小女人吗?为何她的脸色如此戒备,甚至一再抗拒他的碰触?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我没事…”风筝扶着墙壁站稳,艰困地喘着气。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把气氛弄得好僵,可她没有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你就是针对我!”他眼底的温度迅速降到冰点。“筝筝,我不是色情狂,更不是强暴犯。我喜欢你,所以想接近你,但绝对不会勉强你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离我这么远,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否则风筝的态度不会瞬间丕变,拿他当陌生人看。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跟风筝方才接的那通电话有关?来电者是谁?
很自然地,树伦想起了詹智柏,风筝的前男友。他没忘记曾亲眼目睹风筝为他哭得肝肠寸断…”
一股妒意霎时包围他的心。该死!他讨厌这种感觉!他的心头好闷、好沉重,像是被硬物狠狠压住似的。筝筝究竟是怎么了?她因为接到前男友的电话而犹豫?
她后悔跟他在一起了?她对詹智柏还旧情难忘?
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树伦不愿意这样想,可方才她接电话时,眼底的迷惘和矛盾又该怎么解释?她为何一下床就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种种的疑问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她犹豫了,想回到詹智柏身边!
他走到落地窗边,眼神沉晦地看着她。“刚才是谁打电话给你?詹智柏?”
风筝身躯一震,咬住下唇无法回答。她不想对他说谎,可是,他们两人的问题跟詹智柏没有关系啊,她不懂树伦为何会提起他?
她的缄默让树伦误解了,阗眸转寒,冷笑道:“你在犹豫?后悔跟我在一起?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什么?!风筝错愕地瞠大双眼,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树伦怎么可以这般怀疑她?
“你不解释吗?”他的眼神锋利如刀,浑身迸射出怒焰。“默认了?那混帐到底有什么好?他那么恶劣地伤害你,你居然还想回头?”
护火焚烧他的心,他快气疯了。他如此细心地呵护风筝,如此苦心地经营两人的感情,可她的心居然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他算什么?这段感情又算什么?
风筝悲伤地看着他,难以相信树伦会如此误解她。屈辱的泪水泛起,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语,冲到客厅抓起自己的皮包想夺门而出。她必须静一静,在这么恶劣的气氛下,两人只会越谈越糟。
“别走!”树伦误以为她想逃避,冷峻地扫住她的手。“把话说清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多待在我身边一分一秒都觉得难以忍受吗?还是你迫不及待地想重回詹智柏的怀抱?”
给他一个解释啊!告诉他,她是爱他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他们的感情!给他一个安心的保证吧,不要再折磨他的心了!
“我还能说什么?”风筝哀凄地看着他,感情一旦有了裂缝,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她凄楚地冷笑道:“反正你已经定了我的罪,你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吧。对,我忘不了詹智柏,我想回到他的身边,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她的心好痛,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树伦怎么可以怀疑她?难道他不知道,倘若不是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不会跟他在一起,更不会把自己的清白交给他!为何他不懂?
“你——”怒焰四处狂喷,他愤怒地暴吼。“该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转移失恋的悲伤?你把我当成詹智柏的替代品?当我吻你、爱你时,你心底想的还是他?风筝,你够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开始过?”
他气到抓狂,原本心底还存一丝希望,渴望风筝能亲口告诉他,她是爱他的,她跟他一样重视这段感情,可她居然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替代品?Shit!他快疯了,如果姓詹的混帐也在场,他真的会杀了他。
替代品?风筝的心弦又是狠狠一揪,苍白的脸浮起飘忽的微笑。无所谓了,这颗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好累又好绝望,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也许,她命中注定与真爱无缘吧?为何感情这条路她走得如此坎坷,像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幸福似的?
“随便你怎么想。”拼命地作着深呼吸,她硬是把热泪逼回去,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树伦面罩寒霜,像是突然被宣判了死刑般,嗓音粗嗄地吼着:“我是替代品?你居然对我这么残忍!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是个替代品…”
心灰意冷的他怒极反笑,可那笑声却无比破碎。
瞧瞧他闹出了什么笑话,他费尽心思,拼命去讨好一个女孩,苦心经营两人的感情,到头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整颗心还在前男友的身上,她甚至厌恶他的亲近,把他当成色情狂般。
“我懂了,完全懂了!哈,真好笑,原来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你、騒扰你的。”冰冷的风暴蔓延着,两人不过相隔寸步,但彼此间的距离却突然变得好遥远,像是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风筝,他心爱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他好想宠她一生一世,可讽刺的是,他永远无法拥有她,因为她要的不是他。
他的冰眸冷绝,眉宇像是染上了千重雪,转身看向门口。“我在外面等你,送你回家。当然,如果你拒绝坐我的车,我可以替你叫计程车。”话说得够狠,因为这是她逼他的。
抓起车钥匙,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风筝被独自留下,呆呆地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好像有人拿着把铁缒重击她的心似的。
就这样吗?他们结束了吗?结束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悄悄拭去淌下的泪水,她告诉自己,如果她现在还无法回报树伦等同的爱,那么,她根本没有资格留住他。倘若她给他的只是痛苦,那么,她就不该再拖累他。
她让他爱得好辛苦,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她应该放手,在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离去。像他那么钦磊出众的男人,应该有更好、更开朗的女孩来爱他,而不是她,她只会带给他痛苦…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为何她的心,竟和着泪水,一片片地崩裂了…
“…谢谢您收看这节的整点新闻。我是风筝,祝您晚安。”
悦耳的片尾音乐已响起,耳机传来导播喊“OK”的声音,风筝收拾好桌上的新闻稿后,优雅地走下主播台。
“风筝,表现很棒喔!”姜佑勋笑咪咪地走过来。“很多观众纷纷来电称赞你呢!说你不但有大将之风,而且播报节奏轻快,不疾不徐。对了,你负责的‘美国总统大选’单元制作得非常好,很有独到的见解,看得出来你事先下了很多功夫准备,找了不少详细的资料。”
“谢谢总监。”风筝微笑。“我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而已。”
“来,你先坐下,我想跟你讨论一个新辟的新闻带状节目。”姜佑勋拉着她在一旁的会议桌旁坐下,取出一份企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