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孝挤来叫苦:“溜得匆忙,我们忘了搬床。”
恒兴皱眉转顾道:“若不是搁放那张大床挡住,咱们怎能溜得掉?”
金发小子刚要挨过来,却被鱼腥味熏退不迭。向匡提着猫扯不放的鱼袋趋近,犹有余悸道:“突然涌进一大群两河刀客,挤在院内杀势凶猛,咱们被堵在廊间,倘无那张大床阻隔四周纷捅的刀锋,绝难侥幸得脱……”我不由歉然道:“当时发生混战,打成一团。本想出手帮忙,却怕误伤……”
有乐摇扇说道:“你不出手也好,免得毫无差别地击杀一大片。”
金发小子启口欲语,又遭岔扰。蚊样家伙向我转觑道:“用‘回峰落雁刀’,便可以广域攻击,似并不会伤到自己人。”
我愕问:“谁说的?”金发小子靠前欲言,又被挤开。蚊样家伙凑近悄谓:“小珠子。”我抬手看了看,纳闷道:“可我哪里会使什么‘回峰落雁’?”金发小子刚要张嘴,便给蚊样家伙之言打断:“名称是我取的,不过小珠子说,遇到汉尼拔这等‘战略高手’的时候,你将有机会学到那般‘大招’……”
金发小子似要插话,有乐伸扇先挡在他嘴前,随即笑谓:“汉尼拔虽然称得上‘战略高手’,可他是多少年以后才有的旷世奇才,怎么会在这种远古先民也稀少的时候给你遇到?”金发小子转到另一边,张口欲言,信孝闻茄说道:“咱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赶快走罢。我觉得夜空中似有越来越多翼影萦转在左近……”
金发小子点头称是,刚想说话,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挨近,又将他隔开。蚊样家伙侧觑道:“那是谁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东西转瞧道:“不认识,听口音腔调似是来自罗马郊区那一带的小混混儿……”金发小子唏嘘道:“没错,我最近沦落到城郊去住‘贫民窟’了,那边租房子便宜。虽然饱一顿饥两顿,我仍然倾心文学艺术,每天坚持写诗拿去给那些窑姐儿看,因为她们会欣赏,并不介意我居于低价赁来的寓所,楼上房客是一个荣获释放的奴隶,竟比我有钱……”
我投眸讶问:“这个油头粉面、表情宛若哭笑不得的金发少年刚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瞅其眼神狡狯,却又难掩一身悍泼的狠劲儿。毛发像狮子,神态却似狐狸……”金发小子闻言顿生感触道:“这位姐妹果然眼光独到,平生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一半似狮子,一半似狐狸。其实我的特质是一种对人的彻底鄙视、冷酷无情与刚毅果敢、自信乐观、机敏狡狯多种因素混合而成的复杂品格。我放荡不羁,玩世不恭,恣意行事,性格既勇敢又狡猾……”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挪避道:“我是读书人,没兴趣跟城郊那些泼皮破落户结识交往,不像安东尼那样交游随便,学会了爱耍无赖,有辱斯文……”
金发小子梳着头说道:“我也是读书人,比你还斯文。这趟回去就把发帖在诗坛的笔名改为‘半狐半狮’。别看我自幼家境贫困,嗜好交际娱乐,终日混迹于优伶、小丑和娟妓之中,对世道人生自有一番阅历。将来我一定要设法改善经济状况,使人们刮目相待,不再把我视为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为了筹钱自印诗集分发给更多窑姐儿看,我听人忽悠,出门寻宝。不意穿过罗马城外野林迷雾,在山丘后边发现一片青铜古境,看来有机会发财。不过在我引领大家走到那边冒险展开积极有益的摸黑探索之前,请先容许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本人出身于罗马一个家道式微的贵族家族。虽然我从小贫困潦倒,祖上也曾经阔过。我的六世祖曾两任执政,但他所蒙受的耻辱比他的光荣更为昭着,由于被查出拥有超过十埃斯的金银餐具而触犯法律,他被赶出了元老院。自此,我们家族便湮没无闻……”没等说完,便被撞开。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刚挤出去,旁边发生推搡。
“他怎么也跟来了?”有乐转瞅道,“目光充满控诉性。”
嚗牙的家伙眼泪汪汪,捂嘴说道:“刚才你的脑袋撞到我牙齿了,却还没掉,又松又痛……”掉牙老叟扶杖转觑道:“这个好办,等一下我帮你拔出来。毕竟我有经验,坏牙留在嘴里只会越来越疼。”嚗牙家伙语声含糊的问道:“怎样拔才不痛?”掉牙老叟口齿漏风的说道:“须要找一根琴弦,或钓丝也成。将其一端缠绕住你的牙,我咬住另一端使劲拉扯,一下子就拔掉了。”嚗牙的家伙闻言退缩,抚腮摇头道:“你哪里还有好牙可咬?”
长利从乱石间隙拾起一物粗长,抱捧过来咋舌儿道:“这颗牙大不大?”我未及瞧清,有乐凑眼一看,陡然惊啧道:“这里有巨怪,快跑!”
众人慌忙跑避,但见石丛间悄立一人,披罩黑布,低哼道:“巨怪早已死剩枯骨,此地另有别的东西来历不明,却更可怖。”恒兴提刀护随在我之畔,忽感不安,惕戒道:“左近似有埋伏……”向匡抽刀顾望道:“是不是贸然踩进了别人的伏击圈?”
岩石后边伸来一杆长戟,触按刀梢。持戟之人微哂道:“不必紧张,并非针对你们。”
我觉腕间搐疼,朱痕变若剑形。猝感脊为一凛,寒气侵袭。刚抬手急欲扬发幻谶,金发小子连忙按下,因见我显得不解,便即悄谓:“迦太基人。”我移眸匆瞥,周围锋芒毕显,恒兴握刀未拔,身畔已临众多戈影纷投。
向匡攥刀的手一紧,匆欲转顾。肩上有剑先搁,拿剑的披氅甲士目光精闪而视,抬起另一只黑绳缠绕的手,划指半圈,低语凛然道:“都别动。”
眼见四周多人以弓箭瞄准,有乐忙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哪会晓得这里有个埋伏?”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在他旁边呶嘴说道:“我跟你们又不熟,都不知硬拉我跑来这里干嘛?”
“他们说不晓得这是哪里,”岩间有个披罩黑布的褐巾大汉仰观阴暗雾穹,负手低喟。“我称之为‘魔域’。”
“这不是‘魔域’却更甚于。”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若有同感的说道,“没有记载的年代,不知为何一片空白,其历史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