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抬枪,刺。
卫璠没看过割麦子,若是看过,定然能想到割麦子的场面。
总之他被震撼了!
不光是卫琦给他的震撼,还有他发现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兵,才三十多人,就有如此威力,他如何才能战胜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叛王?如何才能报仇?
接下来卫璠显得很沉默,沉默到脱了甲的卫琦都不禁转头看了他好几眼。
裴洋道:“让他静一静,他伤还没养好就出来了。”
卫琦记也就没再去管卫璠,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哥交代他,等他拿下炭矿后,一定要借着炭矿复杂的地势,多设计一些陷阱,因为很可能住在谢家屯的罗刹人,会因为炭火不足,前来炭矿运炭。
等到这时候,这个炭矿就是他们收割罗刹人的好地方,多收割一点,多收割几次,把罗刹人的人数耗下去,他们之后胜利的把握就会越大。
听说卫琦要设陷阱,裴洋带着他围着整个野狼沟转了一圈,甚至是那些早先为了挖炭挖出来的坑洞,都是坑人的好地方。
听裴洋说,这炭矿里有一种毒气坑洞,人进去了就会死在里面。
不光如此,这种毒气坑洞还会爆炸。
这种毒气无色无味,闻多了会让人头晕,但他们这些人在下面挖炭,经常是忍饥受饿,所以头晕属正常,根本察觉不到。
为了排出这些有毒的气体,炭矿上的人会把粗竹凿空,插入井中排放毒气。但这种情况法子也不一定有用,有时候直到人死了,才能察觉有毒气。
一般碰到有毒气的坑洞,矿上的守卫都会将之封起来,换个地方再挖。
当然这些有毒气的坑洞也不会不管,后续会抽空用粗竹插入井中之法,来慢慢排空里面的毒气。
但由于最近天冷,外面催炭又催得急,守卫根本来不及做这些。
他和卫璠二人逃走之前,据他所知还有五六个这种矿洞没有处理,这些矿洞都可以利用起来。
卫琦听完大喜,当即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
各种坑人的法子和陷阱都可以拿出来,总之多磨掉一个,以后就可以少打一个。这一次,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的卫璠,贡献出了不少‘好’点子。
让卫琦连连用诧异的眼神看他,怪不得以前四哥总跟他说,说三哥阴得很,让他离三哥远点。
原来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就如同卫傅所想,谢家屯的存炭确实不多。
炭行里都缺炭,为了一解燃眉之急,当初谢家把存在屯里打算过冬用的炭都拉给了炭行。
也是谢家主记恨下面人不愿解家族之危,让抽出些人手去挖炭,都跑来跟他抗议,私底下骂他对族人薄待。
他索性让人存炭拉走,等下面人没炭烧了,到时候他再来治他们。
这点小心眼的想法,为谢家人博得了一线生机。
这伙罗刹人自打住进谢家屯后,谢氏族人的存粮和财富,让他们快高兴疯掉了。尤其那些有钱人家,高床软枕,鸡鸭鱼肉,炭火不缺。
要知道这些罗刹人,生在极寒之地,哪里享受过这些东西,他们肆意地吃肉喝酒,无聊了拿屯里的女人来解闷,过得乐不思蜀。
若不是司棋洛夫召集所有人,他们依旧在沉浸在美梦之中。
司棋洛夫召集所有人,除了是愤怒这些人的散漫和沉迷于享受,也是因为手下向他禀报,屯里的粮食不缺,但燃料却不多。
当日这些强盗闯进屯里时,谢家主就厥了过去,醒来之后,手脚身体都不能动,人也变得极为虚弱,但是还能说话。
想到这个人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司棋洛夫倒也没坐视不管,让屯里的大夫去给他看病。
诊出来的结果是卒中之症记。
卒中是什么司棋洛夫不懂,但知道这老者以后就这样了,好点的能活几年,不好的可能马上就会死。
想着自己是占了人家地方,此时司棋洛夫显现出了一些猫哭耗子的慈悲,倒也没为难谢家一家人,只是把他们都关在了一个屋子里。
罗刹人都缺炭烧了,被他们视为奴隶的谢氏族人自然不可能有炭可烧。
也不知是哪个苟存的谢姓族人,透露出谢家有炭矿,司棋洛夫便命人来询问谢家主这一脉人。
谢云恨得咬牙切齿,这些日子他体会了一番从云端跌到地狱。
这些强盗都不是人,这些天谢云亲眼目睹了许多族人被杀,许多女人被□□,若不是他有着嫡支这一身份,还有他爹,恐怕他们一脉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这几天,谢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如何跑出去,如何去禀报将军,报仇雪恨,如何利用炭矿再建谢家。
此时听闻罗刹鬼竟然想要他们谢家的炭矿,又怎可能不恨。
“给他们,让他们去。”谢家主道。
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虚弱,自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听见。
“爹!”
谢云悲痛且不敢置信,爹竟然会服软。
“你凑近,我跟你说。”
谢云忙凑到谢家主嘴边。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现在仅凭谢家的力量,是逃不出这个魔窟。趁着带他们去炭矿,趁机出去求救……江东诸家,唇亡齿寒……还有黑城,他是官,我们是民,保护治下百姓乃朝廷命官的职责……”
谁能想到之前还恨不得对方能死上千百回的谢家,引狼入室的谢家,现在竟然寄望死对头来救自己?
真是可笑,又可悲。
“……若跑不掉,都无用……那就带他…们去,那个人,他想对付罗刹鬼,是不会放弃炭矿这个好地方,他定会命人在那里设埋伏……帮他,帮那个卫傅,杀掉这些罗刹鬼,替谢氏报仇……报仇……”
谢云还想再听,谢家主已无声息。
“爹!”
一屋子的人,都在哭。
罗刹人还等着答复。
谢云擦干眼泪,站起转过身。
“我带你们去,我是家主长子,如今我爹病逝,我就是代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