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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试。
这次福儿去找了些白布来,把白布放在水里煮了。
煮完后,把白布在锅四周围了一圈,把冒白烟的那些地方都堵起来,再加大灶火蒸煮锅里的酒。
卫傅道:“王御厨应该给你留的是个蒸酒的方子,只是他留的方子,跟我看到过的不一样。”
“你还懂得蒸酒?”福儿瞪圆眼睛道。
每次她瞪圆眼睛时,卫傅就觉得可爱无比。
尤其有了大郎后,大郎慢慢会说几个字,懂一点事,每次碰到听不懂或听不明白的话,也是这样瞪圆大眼睛,一脸懵懂诧异地看着你,就更显得她这样可爱。
卫傅摸了摸她脑袋:“我看过的书可比你想象中的多,你忘了燕人是从辽边入关的?宫里以前也喝烈酒,只是烈酒少有好酒,渐渐才改喝中原人的酒。”
“原来是这样。”
她的‘原来是这样’,让他十分有自豪感,不禁挺了挺腰。
“可你也没说你为何懂得蒸酒啊?”
这让卫傅不禁懊恼,自己竟只顾得意疏忽了这个。
“宫里既然喝烈酒,下面司酝司也试着改良过,还寻过民间酒坊的蒸酒方子,但蒸出来的酒,要么不好喝,要么白费功夫,此事自然无疾而终。”
也就是说,民间不是不懂蒸酒,只是蒸出来的酒不行?
那她这法子蒸出来的酒能行?
现在说能不能行,尚有些早,毕竟还没蒸出来。
福儿跑去烧火,卫傅见她专心致志的模样,挪了个小杌子,坐到她身边。
“即使这酒做不成,也没什么。你不是还种了洞子菜?”
“洞子菜要种,酒也得做。”
菜赚的毕竟是小钱,指望靠卖菜赚银子给他养私兵,那要卖到何年何月?
“那石炭矿的事,我让人在打听,已经有些眉目了。”卫傅又道。
福儿坐得有些累,往灶里填了把硬柴,歪在他肩头上靠着。
“是哪家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地方上开私矿?”
卫傅听得出福儿故意忽略了乌哈苏在其中的作用,只提了当地势力。
其实想想也是,乌哈苏在龙江,暂时他那边态度尚且暧昧,自然还是先看当地势力才是明智之选。
“是江东的谢家,其实这事在当地也捂不住,毕竟东西要往外头运。不过对方背后有人,再加上开了石炭矿,也有助于当地百姓冬日取暖。”
就是因为石炭在黑城卖得极为便宜,才有毛苏利扔一屋子石炭一点都不心疼的事情发生。
“所以此事几乎是台面下的公开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说起这谢家的来历,就有些远了,据悉是我太爷爷时期的事,当初南北交战,有不少前朝的官员食古不化,暗中作乱,抓到后就被流放到了极北之地。”
现在宁古塔和当时的黑城相比,也算是好地方了。
因为当时黑城这一片,完全是一片蛮荒区域,只有无尽的寒冷和一片又一片的深山老林。
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黑城人,有一半都是当年流人的后代,还有一部分是近些年迁徙过来的部族,以及极少一部分原住部族。
同时也是这部分流人给这里带来的生机,像炼铁、烧窑、种地、盖汉人的房子以及教这里的原住民说汉话等等,都是这些流人教的。
诸如谢家这样的族群,在当地还有数十家,多是以汉人姓氏为屯名。最开始不叫屯,而叫某某家窝棚,慢慢改成了屯。
“那当地有没有以王氏为姓的屯庄?”福儿突发奇想问道。
卫傅一愣,道:“还真有,有个王家屯。”
“你说我爷会不会是这个屯里的人?”
“应该不是,若是的话,爷为何不回家?”
福儿想了想,觉得也是。
“我爷那么本事,怎可能是个小屯子出来的人。”
卫傅失笑道:“你可别觉得人家叫屯,就以为人家是个小村子,其实当地稍微大点的屯,跟一座小城无异。据说每年冰封后,黑江被冻住了,就会有罗刹人趁机过来袭击劫掠百姓,所以每个屯庄都设有高高的围墙,有些类似靖安堡,而且每个屯都有自己的屯兵。”
福儿又瞪圆了大眼:“那那个毛总管不管管?”
“他?”卫傅轻嗤了一声,“我也是了解过后才知道,他也就在黑城里威风了些,仗着官身欺负普通人,拿着贡貂制讹这些屯庄,反正讹的也不多,大多也都当被狗咬了一口,不想因此招惹朝廷。可若真动起真格,一个稍大的屯庄就足够拿下他。”
“那如果照这么说,你即使拿下姓毛的,离你当上这个地方土皇帝的路还远着?”
卫傅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说法?什么土皇帝不土皇帝的?”
福儿意味深长地嗔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灶洞。
“所以谢家肯定要动,就看怎么动了。当务之急是先拿下毛苏利,不过我估计他们就快忍不住了。”看着灶膛里的火,卫傅喃喃道。
“什么忍不住了?”
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流水声。
声音很细小,福儿让卫傅暂时别说话,细听了听,当即站了起来。
去另一头看铜管出口,果然是有酒液流了出来。
因为流出来的酒液还少,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福儿继续烧火,和卫傅两人换着添柴,又过了两刻钟样子,那装酒液的瓷罐里,终于盛了小半瓷罐。
将原本的酒拿出来对比。
福儿用的是粮食酒作为原酒,也就是俗称的黄酒。
黄酒整体呈褐色、棕色,整体很浑浊,而再造过后的酒,却呈现一种琥珀色,且也比原本的酒看着清亮许多。
福儿倒出一碗:“你来尝尝?”
卫傅尝了一口。
酒液经过流出放置,已经凉了,喝在口里,香味儿浓郁,味甘醇厚。
黄酒喝起来其实是带着酸味的,酸味越浅,越是醇厚的黄酒,越是好酒。
“你买的花雕来当原酒?”
“花雕那么贵,我拿来霍霍,我可舍不得。你知道这几天我霍霍了多少酒吗?提起来就心疼,我就让爷买的最普通黄酒。”
提起来福儿就心疼,她能撑着一直祸祸下去,完全是因为信任师傅才撑下去的。
“味道到底怎么样?你怎么扯起花雕?”
卫傅也没说话,把酒碗往她嘴边递去。
福儿就着喝了一口。
砸了砸嘴,没尝出什么味儿。
终归究底,她其实是不爱喝酒的,也就当初陪师傅喝,练了些酒量。
“你再弄一碗原酒来尝尝就知道了。”
福儿忙又去倒了碗原酒来。
尝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想想,在辽边买的黄酒,能有什么好黄酒?当地人都是喝烧刀子的。所以老爷子买的是最便宜的黄酒,几文钱一斤,也就比粮价价高点。
喝在嘴里,又涩又酸,跟馊水似的。
再尝尝经过蒸的酒,福儿不禁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嘴,还是蒸过的酒好喝。
醇、香、甜,微微带了点辣口,普通的黄酒是不辣的,但这种辣口不呛人,正正好。
卫傅却懂酒,他尝过两种酒后,意识到其中价值。
本本来他看那奇形怪状的铜罩子不以为然,此时想来,这蒸馏法子超出现下的水平太多了。
如今要看的就是,一锅酒能出多少这种经过蒸了的酒,才能判断出价值的大概。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福儿和卫傅就在这间小屋里,重复着添柴、加火、装坛的动作。
卫傅考虑得比福儿更多。
他不光试了只蒸馏一次的法子,还试了经过二次三次四次蒸馏,这个奇形怪状的铜罩子效果很好,经过四次蒸馏,蒸出来的酒已经接近半透明状了。
尝一尝,太过辣口了,比烧刀子还辣。
卫傅喝了半口下肚,顿时脸颊烧成了通红色。
福儿怕他喝多了酒醉了难受,当即把卫琦、老爷子和她姐夫都叫来了,让三人试试经过他们一下午蒸煮弄出的几种酒。
后来经过尝试,经过第一次蒸酒的酒,口感最好。
有改良便宜酒的功效,几乎起到改天换日的作用,能把一种最廉价的黄酒,改成跟花雕差不多。